初夏的日头,己经有些烈了。
晒得地面发烫。
村口的老槐树下,却围了一圈人。
吵吵嚷嚷的,比树上的蝉鸣还闹。
“这地就是我家的!当年我爹亲手划的界,你凭什么说占了你的地?”
张老栓撸着袖子,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他手里攥着一把锄头,指节捏得发白,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对面的王老实。
王老实也不甘示弱。他双手叉腰,脸涨得通红,声音比张老栓还大:“你爹划的界?有字据吗?我家的地契上写得明明白白,这三尺地就是我家的!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
“地契?谁知道你那地契是真是假!”张老栓冷笑一声,“前几年你家盖房,偷偷往我家这边挪了半尺,当我没看见?”
“我挪了?你拿出证据来!”王老实往前迈了一步,几乎要凑到张老栓跟前,“你别血口喷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横飞,看得周围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张、王两家,住对门几十年了。平日里虽说不算多亲近,可也没红过脸。这次怎么就因为三尺宅基地,闹到了这个地步?
有人劝:“老栓啊,老王啊,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至于吗?”
张老栓梗着脖子:“至于!这不是三尺地的事,是脸面的事!他占了我的地,就是打我的脸!”
王老实也说:“没错!今天这事不弄清楚,我就不姓王!”
还有人说:“要不你们找里正评评理?”
里正叹了口气,从人群里走出来:“我都评了三天了,你们俩谁都不服。地契我看了,老栓家的是二十年前的,老王家里的是十年前的,上面的界址写得都含糊。我也没办法啊!”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首这么吵下去吧?”有人问。
“还能怎么办?”张老栓哼了一声,“不行就去官府!让县太爷来断!我就不信,没地方说理了!”
王老实立刻附和:“去就去!谁怕谁!”
于是,第二天一早,张老栓和王老实就揣着地契,往雍县县衙去了。
乡里的人都跟着去看热闹。大家都想知道,县太爷能不能把这事断明白。
县衙大堂上,县太爷坐在公案后,眯着眼睛听张老栓和王老实各自陈述。
张老栓把地契递上去,哭丧着脸说:“大人,您看!这地本来是我家的,王老实他不讲理,硬是占了三尺!求大人为小民做主啊!”
王老实也把地契递上去,急忙说:“大人,他胡说!这地明明是我家的,是他想讹我!您可千万别信他的话!”
县太爷拿起地契,翻来覆去地看。看了半天,他皱起了眉头:“你们这两份地契,都没写清具体的界址。一个说以老槐树为界,一个说以墙角为界。这老槐树和墙角之间,本就有三尺空隙。叫我怎么断?”
张老栓急忙说:“大人,老槐树本来就在我家地界里!当年我爹种这棵树的时候,特意选的地界!”
王老实反驳:“不对!老槐树是在两家中间!怎么能说是你家的?”
两人又在大堂上吵了起来。
县太爷拍了拍惊堂木,厉声说:“肃静!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喧哗!”
张老栓和王老实这才闭上嘴,却还是一脸不服气地瞪着对方。
县太爷揉了揉太阳穴,心里也犯了难。这案子,没有明确的证据,两边各执一词,怎么断都不妥。断给张家,王家不服;断给王家,张家又不依。弄不好,还会引起民怨。
他想了想,说:“你们这案子,证据不足。本府也难以断定。这样吧,你们先回去,等本府派人去勘察一番,再做决断。”
张老栓和王老实没办法,只能悻悻地离开县衙。
回到村里,两人还是不死心。每天都在老槐树下吵,有时候还会动手推搡。村里的人都被他们闹得不得安宁,却又没人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这一天,六岁的李淳风跟着父亲李播去田里查看庄稼。路过老槐树下时,正好看到张老栓和王老实又在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