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张司历赶紧问,“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武才人的意思?”
小吏翻了个白眼:“武才人说,这是为了节省国库开支——太史局之前买的那些‘没用的木头疙瘩’(指观测仪器零件),纯属浪费!”
“什么叫没用的木头疙瘩?”李观测急得要冲上去,被李淳风拉住了。
“多谢告知,”李淳风接过那张纸,语气平静,“臣知道了。”
小吏走后,院子里炸开了锅。
“这分明是记仇!”李观测气得首跺脚,“就因为大人没顺着她的话答,就减咱们经费!”
“可不是嘛,”一个年轻学者委屈地说,“我还等着发了月钱,给我娘买治咳嗽的药呢!这经费一减,月钱怕是也得拖了!”
“还有观星台的棚子,”张司历叹气,“本来想申请修,现在别说修了,怕是连补漏的瓦片都买不起了!”
李淳风看着大伙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他拍了拍手:“大家别急!经费的事,我去跟陛下说——咱们修《麟德历》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陛下不会不管的!”
当天下午,李淳风就准备去皇宫。他特意把太史局的经费明细都整理好,还画了浑天黄道仪的草图——这仪器是修订《麟德历》的关键,能精准观测行星轨迹,之前算旧历误差,就是因为没有这仪器,只能靠估测。
出门前,张司历把一叠账单塞进他手里:“大人,这是咱们近三个月的开支——您看,买纸墨花了五十文,雇工匠修浑天仪花了两百文,还有上个月观测时,大伙熬夜饿肚子,买了十斤馒头,花了五文……都记着呢,一点没浪费!”
李淳风笑着接过:“好,有这些,陛下一看就明白。”
刚走到皇城门口,就看见一个熟人——高宗身边的小太监小李子。小李子看见他,赶紧跑过来,拉着他的袖子往旁边躲。
“李大人,您可别进去!”小李子急得声音都变了,“武才人刚进去,跟陛下说‘太史局浪费经费’,还说您买的那些仪器‘中看不中用’,不如省下钱给军队买粮草!”
“什么?”李淳风心里“咯噔”一下——武才人怎么动作这么快?他赶紧问,“陛下怎么说?”
“陛下没表态,”小李子皱着眉,“但武才人说得情真意切,还拿了个账本,说太史局上个月买了‘三斤桂花糕’——大人,您什么时候买桂花糕了?”
李淳风愣了——他们什么时候买过桂花糕?肯定是武才人瞎编的!他赶紧说:“那是假的!我们太史局的人,天天啃馒头都嫌贵,哪敢买桂花糕?”
“我知道是假的,”小李子叹气,“可陛下不知道啊!武才人还说,您修的《麟德历》,跟旧历也差不了多少,没必要花这么多钱……大人,您这次怕是难了!”
李淳风握着手里的账单,指节都发白了。他深吸一口气:“多谢小李子提醒,我还是得进去——就算难,也得跟陛下说清楚!”
进了宫,高宗正在御书房看奏折。看见李淳风,他放下笔,笑着说:“李太史来了?《麟德历》有进展了?”
“回陛下,”李淳风躬身,“进展尚顺,但有一事,需向陛下禀明——户部今日通知,太史局经费缩减三成,恐影响《麟德历》修订,恳请陛下恢复经费。”
高宗脸上的笑淡了些,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哦?经费的事……武才人跟朕提过,说太史局有些开支不太合理。”
“陛下明察!”李淳风赶紧递上账单和草图,“臣带来了太史局近三个月的开支明细,每一笔都用在修历上——您看,这是买纸墨的钱,用于记录观测数据;这是雇工匠的钱,用于修缮浑天仪;这是买夜灯的钱,因学者们需熬夜观星,若无夜灯,恐看不清仪器刻度。至于武才人说的‘桂花糕’,纯属子虚乌有!”
高宗拿起账单,一页页翻着。翻到“买夜灯”那页时,他忍不住笑了:“你们还买夜灯?怕星星在黑夜里找不到你们?”
“陛下说笑了,”李淳风也松了口气,赶紧解释,“是怕观测时看错数据——去年冬天,李观测就是因为天黑,把木星的位置记错了,导致算错了一次月食时间。地方官按错时间准备,结果月食没来,百姓还以为是神明发怒,闹了好几天呢!”
“还有这事?”高宗皱起眉,“看来这夜灯买得值!”
李淳风趁机递上浑天黄道仪的草图:“陛下,这是臣计划打造的浑天黄道仪——有了它,观测行星位置的误差能减少一半,《麟德历》的精准度也能提高。打造这仪器,需要些铜和铁,还有能工巧匠,这些都需要经费……若经费缩减,这仪器就造不出来了,《麟德历》的修订怕是要推迟半年,甚至更久。”
高宗看着草图,眼神认真起来:“这仪器真有这么重要?”
“千真万确!”李淳风点头,“旧历用了这么多年,误差越来越大——去年秋收,地方官按旧历算‘霜降’时间,结果早了十天,百姓提前收割,导致部分庄稼没成熟;今年开春,又晚算了‘惊蛰’,农民没及时播种,误了农时。这些都是因为历法不准,若有新仪器,就能避免这些事!”
高宗放下草图,沉吟着——他知道李淳风说的是实话,可武才人的话也在耳边响:“国库本就不丰,若太史局一味浪费,恐难支撑……”
就在这时,御书房的门被推开,太监高声禀报:“武才人求见——”
李淳风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瞬间冒出冷汗——她怎么又来了?!
高宗抬头,犹豫了一下,说:“让她进来。”
门帘一掀,武才人走了进来,还是那身石榴红的宫装,步摇“叮铃”响,眼神先落在李淳风身上,又转向高宗,笑着行礼:“陛下,臣妾听说李太史来了,特意过来看看——不知《麟德历》的经费之事,陛下想好了吗?”
李淳风站在旁边,手里的账单都有点拿不稳。他看着高宗,心里七上八下:陛下会信他的话,还是会听武才人的?这经费要是恢复不了,《麟德历》该怎么修?观星台的棚子该怎么补?学者们的月钱该怎么发?
高宗皱着眉,看看武才人,又看看李淳风,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他到底会偏向哪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