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当年我求你的时候,你放过我了吗。”
“……没有。”
“所以……”
该偿的就偿,该报的就报!
……………………
黑暗成了绝望最好的温床。
祠堂内的时间仿佛被冻结,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村民们蜷缩在角落,彼此依偎着汲取微弱的暖意,却只感觉到对方和自己一样冰冷、一样在剧烈颤抖。
灯笼炸裂后残留的焦糊味和纸灰气息,如同死亡的余烬,顽固地盘踞在空气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不祥的颗粒感。
没有人敢说话,甚至不敢大声喘息,仿佛任何一点声响,都会惊醒黑暗中潜藏的、刚刚被张永血淋淋的往事召唤出来的怨灵。
云汐依旧静立在老旧椅子旁,如同黑暗本身凝聚成的雕像。
墨色的裙裾纹丝不动,只有指尖那团黯淡了一些的黑气,在绝对的漆黑中,反而显露出一丝极淡的、如同磷火般的幽绿微光,它不再翻涌沸腾,而是像潜伏的毒蛇,缓缓地、无声地扭动着,感应着祠堂内更加汹涌澎湃的怨毒与恐惧的暗流。
张若辰紧握刀柄的手指关节己经发白,掌心全是冷汗。他背脊挺首,如同绷紧的弓弦,将云汐牢牢护在身后,耳朵捕捉着黑暗中任何一丝异常的风吹草动。
张永那撕心裂肺的供述还在他脑海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的钩子,让他胃里一阵翻滚。他死死盯着张永之前跪倒的方向,那里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粗重喘息——那是张永崩溃后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声音。
“小姐,”张若辰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张永说的……那个穿红嫁衣的新娘……三年前吊死在村口槐树上……难道真的是她的怨灵……”
“执念深重,不散为厉。”云汐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依旧是那种冰泉流淌般的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穿透力,“恨意,便是最好的引魂灯。”
云汐的话音刚落,指尖那缕微弱的幽绿光芒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如同毒蛇吐信。
张若辰心头一紧。
就在这时——
“呜……呜哇……娘……我怕……”一个孩童稚嫩的、带着无尽恐惧的哭声,极其突兀地打破了祠堂内死水般的沉寂。声音来自靠近大门的一个角落。
这哭声像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村民积压的恐惧神经。
“谁?谁家孩子哭!”有人惊惶地低声喝问。
“闭嘴!别出声!”立刻有人带着哭腔制止。
那孩子的哭声却更大了,充满了无助的惊恐:“有……有人……有人摸我的脸……冰冰的……黏黏的……呜哇哇……娘!娘你在哪啊!”
“轰——!”
刚刚勉强维持的脆弱平静瞬间粉碎!巨大的恐慌如同海啸般再次席卷!
村民们再也无法忍受,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触摸他们!哭喊声、尖叫声、互相推搡踩踏的声音、桌椅被撞翻的巨响再次爆发,比上一次更加疯狂和绝望!祠堂彻底变成了沸腾的恐惧熔炉!
“灯!快点灯!谁有火!”张若辰的怒吼在混乱中显得那么无力。他心急如焚,既要防备黑暗中可能存在的袭击,又要担心失控的人群冲撞到云汐。
混乱中,不知是谁在极度恐惧下,撞倒了原本放在供桌旁的一盏备用油灯。灯油泼洒出来,微弱地溅到了一点火星——那是灯笼炸裂后残留的、尚未完全熄灭的幽绿火苗!
“噗”地一声轻响,一小簇昏黄摇曳的火苗,在泼洒的灯油上艰难地燃烧起来!光线虽然微弱,范围也极小,仅仅照亮了供桌周围不足一丈的地方,但对于深陷黑暗恐惧中的人们来说,这微弱的光明不啻于救命稻草!
混乱的哭喊和推搡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光亮而稍稍一滞。
借着这昏黄摇曳、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火光,靠近祠堂大门方向的几个村民,几乎是同时看到了外面天色的变化——门缝和窗棂的缝隙里,不再是浓墨般的漆黑,而是透进了一丝丝极其微弱的、青灰色的光线。
“天…天快亮了!”一个村民带着哭腔,激动地指着门缝喊了出来。
“亮了!真的快亮了!”
“老天爷保佑!天终于要亮了!”
这消息如同强心剂,让绝望的村民们看到了一丝渺茫的生机。混乱稍稍平息了一些,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望着门缝和窗户,等待着黎明的救赎。祠堂内只剩下劫后余生般的粗重喘息和压抑的啜泣。
张若辰也稍稍松了口气,借着那微弱的油灯光,他迅速扫视了一下祠堂内部,尤其是张永之前瘫倒的角落。那里空无一人!
他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