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井下并非无尽的黑暗。向下爬了约十几米,转过一个弯道,前方出现了昏黄跳动的火光。空气潮湿阴冷,混合着霉菌、草药、机油和一种淡淡的、类似消毒水的味道。
井底空间比想象中宽敞,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地下配电室改造的栖身之所。墙壁上挂着几盏老旧的煤油灯,火焰跳跃着,将晃动的影子投在布满管道和线缆的墙壁上。角落铺着厚厚的、不知名的兽皮作为床铺,旁边堆放着各种拾荒得来的“宝贝”:生锈的工具、半箱过期罐头、几桶浑浊的水、还有大量用瓶瓶罐罐装着的各色粉末和草药——老烟枪的“药房”。
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中央,一张由旧工作台改造的“手术台”上,摆放着几台看起来相当老旧的电子设备,用蛛网般的线缆连接着,屏幕闪烁着微弱的绿光。一台依靠手摇发电的简陋装置连接在旁边。
“坐。”老烟枪言简意赅,指了指兽皮床铺。他将板车停在角落,从一堆罐头里挑出一个,用匕首撬开,递给陈默。里面是粘稠的、散发着豆腥味的糊状物。“吃。补充体力。”
陈默没有客气,接过冰冷的罐头,用手指挖着糊状物塞进嘴里。味道极其糟糕,但饥饿的本能让他狼吞虎咽。
老烟枪则走到工作台前,摇动那个手摇发电机。设备屏幕亮了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他连接上一个老旧的收音装置,开始缓慢地调频。刺耳的电流噪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你在…做什么?”陈默艰难地咽下食物,问道。
“听风。”老烟枪头也不回,声音沙哑,“听外面的世界…怎么死。”
电流噪音中,断断续续传来一些声音:
“…这里是…自由之声广播…我们还在…坚持…‘方舟’是骗局…不要放弃…”
(信号中断,被更强的噪音覆盖)
“…皈依…‘母亲’…进入…永恒…乐园…”(一个充满狂热语调的电子合成音)
“…求救!…我们在旧地铁枢纽…食物…水…‘清道夫’包围了…”(一个绝望的男声,信号迅速消失)
“…滋滋…全球…70%人口…确认…意识静默…‘空壳者’…滋滋…剩余人口…遭遇…大规模…‘清道夫’清洗…滋滋…警告…拾荒者部落…袭击…幸存者营地…”
零星的碎片,拼凑出外面地狱般的景象。“方舟协议”如同无形的镰刀,收割了全球七类的意识。剩下的幸存者,不仅要面对“清道夫”无休止的猎杀,还要提防在资源匮乏下彻底兽化的同类。
陈默的心沉入谷底。据点…莉亚他们…还活着吗?
就在这时,老烟枪的收音装置捕捉到一个极其微弱、却让陈默浑身一震的信号:
“…余烬…呼叫…任何…幸存节点…这里是…‘火种’…坐标…锈带西区…坐标…重复…我们…损失惨重…需要…援助…莉亚…”
是莉亚!她还活着!“火种”…是他们新的代号吗?坐标就在附近!
陈默猛地站起来,肋骨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又跌坐回去。“那个坐标!我认识!他们在哪?!”
老烟枪转过头,焊接面罩下的目光锐利:“‘余烬’?你就是广播里那个‘破窗者’?”他显然也听过陈默的信息塔广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