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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碎瓷温2(第2页)

“是焦虑症。”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抖得像窑口的火星子,“有时候会喘不上气,胸口闷得慌,医生说……得有人陪着。”

庄雨眠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攥得更紧了。她拉着他走到窑前,把那只粘好的马克杯放在窑口的余温里烘着:“周师傅说,瓷怕冷。揣着暖和了,就不容易再碎。人也一样。”

那天离开老巷时,庄雨眠把那块他捡的碎瓷片又塞回他手里。“揣着。”她仰头看他时,晨光落在她的发顶,镀了层淡金,眼尾的泪痣亮闪闪的,“等陶窑烧好了,我们一起烧只杯子,把这碎瓷片嵌进去,当记号。”

齐铭磊攥着瓷片走在巷子里,指尖被瓷片暖得发疼。巷口的老茉莉树抽出了新枝,有片嫩叶蹭过他的脸颊,软得像庄雨眠刚才攥着他胳膊的手。他忽然觉得,那些被焦虑啃出的缺口,好像正被什么东西慢慢填上——填着茉莉香,填着火光,填着她眼里的亮。他甚至开始想:或许他也能像那只碎杯子,被金缮描出好看的缝,能盛水,能暖着。

易安往陶壶里添了点陈皮,热水注进去时,陈皮在壶里翻了翻,飘出点甜香。“那时候是真觉得能好?”

“嗯。”齐铭磊点头,指尖在吧台上的碎瓷片边缘划了圈——后来庄雨眠找周师傅把这半块也粘回了杯子上,金缮在瓷片边缘描出道弯月似的线,把半朵茉莉补全了,“好到……忘了医生说的‘易反复’,忘了我妈离婚时说的‘你跟你爸一样,捂不热’。我甚至跟周师傅打听了金缮的法子,想学着自己描缝。”

余娉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吧台旁,把那本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上面贴着片干茉莉花瓣,花瓣旁写着:“暖是慢慢渗的”。“后来陶窑烧了吗?”她问,银镯子蹭过吧台,发出轻响。

齐铭磊没说话,只是低头看陶杯里的茶汤。茶汤凉了,映着他半透明的影子,影子攥着那块碎瓷片,瓷片边缘的金粉蹭掉了些,露着白瓷——像他后来的日子,暖着暖着,忽然就凉了。他想起那天在老巷,庄雨眠蹲在窑前添柴时,火光照亮了她的手腕,手腕上有道浅疤,他没敢问。后来才知道,那是季宴回来那天,她攥着柴枝太用力,被柴刺划的。

窗外的晚风又起了,吹得磨砂玻璃上的茉莉花纹轻轻晃。齐铭磊捏着陶杯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季宴回来那天,陶窑刚烘透。”

陶泥在掌心慢慢揉开时,齐铭磊总觉得指尖下有细碎的响动——不是陶泥本身的声,倒像藏在泥里的茉莉花瓣被揉碎了,正悄悄往外渗香。庄雨眠的手覆在他手背上教他控力,她的指尖温温的,带着常年揉陶泥的薄茧,蹭过他的皮肤时,比窑边的余温还让人心慌。

“得顺着劲儿揉。”她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笑,气儿拂在他耳后,痒得他差点捏不住泥,“你看,泥里有小气泡就得慢慢捏破,急了就留坑了。”她指尖往泥上一点,一个针尖大的小气泡“啵”地破了,在陶泥上留下个浅浅的印,像她眼角那颗泪痣。

齐铭磊盯着那个小坑没说话。他总觉得庄雨眠说的不只是陶泥。上周复诊时,医生还在说“别太紧绷,得慢慢松”,他那时盯着诊室的白墙没应声,心里却犟着——松了要是再陷进去怎么办?可现在被她的手覆着,感受着陶泥从生涩到软糯的变化,倒忽然有点信了“慢慢来”这三个字。

“你以前是不是没碰过陶泥?”庄雨眠忽然问,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敲了敲,像在打拍子,“指节绷得太死啦。”

“嗯。”他含糊应着,视线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他的手比她大一圈,骨节也粗,常年握鼠标画图纸,指腹有层硬茧,跟她软乎乎的茧完全不一样。这样的两双手捏着同一块陶泥,看着竟不别扭,陶泥被捏出两道浅浅的指痕,交缠在一起,像天生该这样。

烘窑的火渐渐缓了些,火星子不再往外蹦,只在窑口泛着温吞的橘光。庄雨眠起身去翻墙角的旧木箱,箱子里是她妈留下的陶具:几支竹制的塑形刀,一个磨得发亮的陶轮,还有本泛黄的笔记本,封面上用红笔写着“烧瓷记”。

“我妈记的烧瓷心得。”她把笔记本拿出来,吹了吹上面的灰,书页哗啦啦响,“你看这儿——”她翻到某页指给他看,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杯子,旁边写着“雨眠第一次试捏,口沿歪得像月牙,倒也可爱”,字迹软乎乎的,跟庄雨眠的很像。

齐铭磊凑过去看时,鼻尖差点碰到她的发顶。她头发上有股皂角香,混着茉莉的暖,比医院消毒水的味好闻一百倍。笔记本里还夹着张老照片:年轻的庄雨眠妈蹲在陶窑前,怀里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是小时候的庄雨眠,手里捏着块小陶泥,糊得满脸都是,却笑得眼睛眯成条缝。

“这是我五岁时。”庄雨眠指尖摸着照片上的小泥脸,眼里的光软得像化了的糖,“我妈说那天烧裂了三只杯子,她没哭,我倒抱着碎瓷片哭了半天,说‘对不起杯子’。”

齐铭磊想起自己五岁时。爸把妈送的积木扔在地上,积木摔得散架,他蹲在地上捡,爸踢了踢他的凳子说“哭什么哭,没出息”。后来他再没为摔碎的东西哭过,哪怕是去年体检单上“中度焦虑”那行字,他也只是捏着单子在医院走廊站了站,就塞进了兜里。原来不是所有人小时候都得学着“不许哭”的,有些人可以抱着碎瓷片哭,还能被人哄着说“没关系”。

“周师傅说我妈烧瓷时总留着心。”庄雨眠把笔记本合上,放回木箱时轻手轻脚的,像怕惊扰了里面的念想,“烧我的杯子时,特意把窑温调低了些,说‘雨眠性子软,瓷也得软点才配’。”她忽然转头看他,眼睛在窑光里亮闪闪的,“那你呢?你觉得自己是哪种瓷?”

齐铭磊没防备她会这么问,捏着陶泥的手顿了顿,泥块在掌心陷出个深窝。他想说“我大概是烧裂了的那种”,话到嘴边却卡住了——庄雨眠正歪着头看他,眼里没半点嫌弃,只有认真,像在等他说句真心话。

“可能……是还没烧透的。”他听见自己说,声音低得像怕被风刮走,“里面还有生泥,得慢慢烘。”

庄雨眠忽然笑了,梨涡陷得深深的,比窑火还暖。“那正好。”她往他手里塞了块新揉的陶泥,“陶窑还温着呢,咱们慢慢烘。”

那天傍晚离开老巷时,齐铭磊的背包里多了样东西——庄雨眠把他印了手印的陶泥用保鲜膜裹好,塞进他包里,说“放你那儿养着,下次来接着揉”。陶泥在背包里温温的,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软乎的触感,碰着底层的药瓶时,也没再发出“配不上”的轻响,倒像在说“慢慢来”。

回公寓的路上,他路过便利店,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在糖果区站了很久,最后拿了盒茉莉糖——跟庄雨眠送的那种一样,玻璃纸印着“南城老糖坊”的字。结账时,收银员看了他一眼,笑着说“这糖甜,配茶正好”。他没说话,只是把糖攥在手里,走出便利店时,晚风裹着糖纸的香往鼻子里钻,竟比薄荷糖暖多了。

夜里没吃药,也没失眠。齐铭磊把印着手印的陶泥放在床头柜上,借着月光看——泥上的手印清晰得很,他的指痕旁边,是庄雨眠浅软的指印,交叠在一起,像两朵挨着的云。他摸了摸陶泥的温度,还带着点老巷的暖,忽然觉得,或许医生说的“得有人陪着”,不只是陪着复诊、陪着吃药,也可以是陪着揉块陶泥,陪着等窑火慢慢烘。

余娉从沙发上拿起个小小的陶泥摆件——是只捏得歪歪扭扭的小窑,窑口沾着点金粉。“后来这陶泥烧了?”她用指尖蹭了蹭窑口的金粉,亮得很。

齐铭磊点头,指腹在吧台上的碎瓷片上轻轻划着,像是在摸那块没烧的陶泥。“烧了。就在季宴回来前三天,周师傅说窑温正好,能烧出带手印的瓷片。庄雨眠说要把它嵌在情侣杯的杯底,当咱们俩的记号……”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指尖停在碎瓷片的金缝上。那道金缝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忽然被冻住了似的。易安往陶壶里添了点热水,水汽漫过杯沿,把他的影子映得模糊了些。“季宴回来那天,陶泥刚出窑?”

“嗯。”齐铭磊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哑得像被烟熏过,“我把烧好的瓷片揣在兜里,想找机会给她……可还没等开口,沈言的电话就来了。”

窗外的晚风裹着老巷的茉莉香飘进来,却暖不了吧台上的碎瓷片。齐铭磊攥着瓷片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好像又听见了那天的声音:沈言急慌慌的语气,庄雨眠攥着柴枝发颤的指尖,还有季宴捏着马克杯时,银表在光下发出的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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