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与凌绝霄的比斗,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在龙城内外引发了持续的热议。蜀山派首徒败于没落逍遥派一名不见经传的弟子之手,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也让“叶枫”这个名字,首次真正进入了北疆各方势力的视野中心。
然而,身为旋涡中心的叶枫,却依旧保持着异乎寻常的沉默。他谢绝了一切或好奇或试探的拜访,每日除了必要的巡防守备,便是独自在营区角落修炼,锤炼那愈发精纯的“剑心通明”与体内那缕活跃的剑意。凌绝霄的剑,给了他不少启发,蜀山剑术的凌厉刚猛,正好与他走的路子相互印证。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无道子那复杂的目光,龙傲天深藏的杀机,以及其他势力隐晦的探究,都绝不会因为一场比斗的胜负而停止。
这日傍晚,残阳如血,将龙城染上一片悲壮的橘红。一天的厮杀刚刚停歇,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焦糊气味。伤兵营里人满为患,哀嚎声不绝于耳。
叶枫正在协助紫芯处理一名弟子深可见骨的伤口,忽闻一阵空灵缥缈、却又带着淡淡忧伤的琴音,如同清泉般缓缓流淌而来,覆盖了嘈杂的哀嚎。
琴音似乎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所过之处,原本因痛苦而躁动不安的伤员们,竟渐渐平静下来,脸上的痛苦神色也舒缓了许多。就连那些忙碌疲惫的医官和帮忙的弟子,也感觉心神宁静了不少。
“是仙音宗的水宗主……”紫芯抬起头,美目中流露出敬佩之色,“她的《清心普善咒》,有安抚心神、缓解剧痛之奇效。”
叶枫循着琴音望去,只见在伤兵营不远处的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仙音宗宗主水芙蓉正端坐于一方瑶琴之后,纤纤玉指轻拨慢捻,道道柔和的光晕随着琴音扩散开来。她神情专注,侧脸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格外柔美,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色,此刻也仿佛融入了琴音之中。
而在高台下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仰头望着抚琴的水芙蓉,眼神复杂,充满了追忆、痛楚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
正是逍遥子。
他并未穿着道袍,只是一身普通的灰色布衣,站在一群席地而坐、聆听琴音的伤兵和弟子之中,显得毫不起眼。但叶枫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师尊周身那刻意收敛、却依旧因琴音而微微波动的气息。
琴音婉转,如泣如诉,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而忧伤的故事。
水芙蓉的指尖流淌出的,似乎不仅仅是安抚伤痛的咒音,更有一份深藏的情感。她的目光偶尔会掠过台下,与逍遥子的视线有瞬间的交汇,虽迅速地分开,却仿佛有千言万语在其中流转。
逍遥子默默听着,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握紧,又缓缓松开。他那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此刻竟也露出一丝极少见的恍惚和落寞。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琴音如同桥梁,连接着两个看似遥远的世界,也连接着一段尘封的过往。
叶枫远远看着这一幕,心中了然。王大锤所言非虚,这位仙音宗宗主与师尊之间,果然有着非同寻常的旧谊。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仿佛将夕阳也定格了片刻。
伤兵营中一片寂静,许多伤员甚至沉沉睡去,脸上带着难得的安宁。
水芙蓉缓缓收手,轻抚琴弦,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她抬起眼,再次望向台下,逍遥子却己悄然转身,身影消失在逐渐暗淡的暮色与忙碌的人群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水芙蓉的目光追逐了片刻,最终黯然垂下,落在古朴的琴身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道刻痕,那似乎是一个模糊的、年代久远的字迹。
叶枫收回目光,继续帮紫芯包扎伤口,心中却难以平静。师尊与水宗主之间,似乎隔着难以逾越的鸿沟,是因为宗门之别?还是因为那段“逍遥七子”分崩离析、充满血泪的过往?
就在这时,一名仙音宗女弟子快步走到叶枫面前,盈盈一礼,递上一个精致的小玉瓶:“叶少侠,我家宗主见少侠日夜操劳,救治同门,特赠本门秘制‘清灵玉露丸’一瓶,有清心凝神、快速恢复精力之效,聊表心意。”
叶枫微微一怔,接过玉瓶,触手温润:“多谢水宗主厚赐,晚辈愧领。”
那女弟子微微一笑,又低声道:“宗主还让弟子带句话给少侠:剑利易折,弦紧易断。北疆风波恶,望少侠……善自珍重,勿要轻易涉险。”
这话语带关切,更带着一丝警示。
叶枫心中一动,抱拳郑重道:“请姑娘转告水宗主,叶枫谨记教诲,多谢宗主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