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咸阳东郊。
荒草漫过断壁残垣,铁链锈蚀,刑台斑驳,这里是曾经处决重犯的死地——千人坑。风吹过,卷起灰烬般的尘土,仿佛还残留着百年前的哀嚎。而今,这片死地即将化为帝国最隐秘的活坟。
三百死囚被铁枷锁链拖行而来,披头散发,浑身血污。他们曾是六国遗民、墨家游侠、散修叛徒,皆因拒召抗法、辱骂仙秦而被判“魂焚三日,永世不得转生”。此刻,他们双目充血,怒视前方高台之上那道玄袍身影。
嬴政负手而立,黑袍猎猎,身后国运黑龙盘旋低吟,双目如炬,映照百里山河。他不怒,不语,却让整片刑场陷入死寂。
“你们恨寡人。”他的声音不高,却穿透风雷,首入魂魄,“你们骂寡人暴君,骂仙秦苛政,骂律令如刀,割尽天下自由。可今日——寡人给你们一个机会。”
台下死寂。一人冷笑:“狗皇帝,要杀便杀!还玩什么把戏?”
话音未落,一道血光自天而降,将那人钉入地底。白骨寸断,魂魄却被强行拘住,悬于半空,痛苦嘶吼。
白起踏空而至,一身煞气凝如实质,军魂化形为一头白骨巨虎,盘踞肩头。他冷冷扫视众人:“再有喧哗者,魂炼七日,为军魂炉添柴。”
全场噤若寒蝉。
嬴政依旧平静:“寡人不要忠臣。忠臣会变心,会贪权,会自以为是。寡人要的,是死士——哪怕心中恨我入骨,也必须为我赴死。”
商鞅立于侧畔,眉头紧锁:“陛下,此等逆民,桀骜难驯,岂堪大用?若反噬其主……”
“正因他们恨寡人,才不会盲目效忠。”嬴政打断,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忠诚易腐,仇恨不灭。当一个人活着只为报复,他的意志才最坚韧。而寡人,会把这份仇恨——尽数扭曲,化为利刃。”
他抬手,一道金令飞出,落入公输衍手中。公输衍躬身接过,阴鸷目光扫过刑场。他双手结印,脚下地脉轰然震颤,一道道青铜战旗自地底升起,旗面漆黑如墨,上书“影”字,笔画如刀刻,透着森然杀意。
“血誓归心阵,启!”
三百战旗插入阵眼,地脉灵流倒灌而上,形成赤红光柱,将三百死囚尽数笼罩。天空骤然昏暗,乌云翻滚,雷光隐现。
公输衍取出三百陶碗,碗中盛满暗红液体,冒着腥臭黑气。那是“噬心酒”——以军魂砂炼化千年凶魂,再混入赵高剥离的叛意之血,饮之者神魂撕裂,若无执念支撑,当场癫狂而死。
“喝!”白起一声暴喝。
死囚们被强行掰开嘴,酒液灌入喉中。刹那间,惨叫西起。有人七窍流血,有人肌肤龟裂,有人双目爆出血珠。更有数人当场倒地,抽搐化灰。
但他们神魂深处,却被一股更强大的意志强行维系——那是《秦律·死士篇》的烙印,由商鞅亲笔书写,以律代道,以法铸魂!
“律令如山,违者诛心!”
“身可死,令不可违!”
“命归陛下,魂属仙秦!”
三百道神魂在痛苦中被重塑,如同熔铁浇铸,百炼成钢。
第七日。
刑场己成修罗地狱。尸堆如山,血流成河。三百死囚,仅存一百二十三人。
他们双目赤红,皮肤泛出青铜色纹路,呼吸之间竟有军魂煞气喷涌。他们不再颤抖,不再哀嚎,甚至不再眨眼。他们的灵魂己被军魂炉反复炙烤,磨去了人性,只剩杀意与服从。
白起立于尸山顶端,俯视残存者,声音冷如寒铁:“你们不再是人。你们是刀,是毒,是寡君掌中的影。你们的存在,只为执行一道命令——无论目标是谁,无论代价如何,必须完成。”
一百二十三人齐步向前,单膝跪地,头颅低垂,声如雷霆:“愿为陛下……化灰成烟!”
天地共鸣,战旗猎猎,国运黑龙仰天长啸。
嬴政终于睁开眼。他走下高台,一步步踏过血泥,来到商鞅身侧。夜风吹动他的袍角,却吹不散他眼中的冷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