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把车开出巷口时,天光刚透出灰白。她没回头,油门踩到底,轮胎碾过碎石发出闷响。后视镜里,那栋破楼被雾裹着,像沉进水底的残骸。
副驾上的周予安靠在座椅上,半边身子虚浮,左眼的裂痕己经蔓延到脖颈,皮肤下灰气游走,像被风吹散的灰烬。他抬手摸了摸肩头,那里只剩一根破布条挂着,斗篷早碎在停尸间。
后座蜷着三花猫,毛色暗淡,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起伏。它睁开眼时,瞳孔里闪过一缕金光,又迅速隐去。
林小满从防水袋里取出那片从铜锅捞出的金箔,指尖划过边缘,划破皮,血珠渗出来,滴在金箔上。金箔微微一颤,泛起一层暗红微光,贴在挡风玻璃上。
光指向东南。
她没说话,方向盘一转,车子拐上主路。
周予安闭着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车轮……不太对。”
林小满低头看了眼仪表盘,胎压正常,可方向盘传来一股拖拽感,像是有东西在底下拉。她伸手从铜盒里摸出最后一片金箔,递给周予安。
他没接,而是用残存的灵力将碎布缠上车轮轴心。布料刚碰上金属,就发出一声轻响,像是冰裂。车体晃了一下,拖拽感减轻了些。
“只能撑一会儿。”他说。
三花猫忽然抬头,耳朵竖起,喉咙里滚出一声低鸣。
林小满踩下油门,车子冲上跨海大桥。
桥面起初平静,风从海面吹来,带着咸腥味。金箔的光越来越亮,几乎染红了玻璃。她盯着前方,视线不敢偏移。
雾是从桥中段升起来的。
不是从海面漫上来的那种,是凭空出现,浓得像浆,几秒内就吞掉了前方五十米的路面。
林小满踩刹车,轮胎打滑,车身侧移半米才稳住。她刚要倒车,前方雾里浮出影子。
一只猫。
又一只。
接着是第三、第西……数十只,全都漂在半空,眼睛漆黑,没有瞳孔,尾巴僵首地垂着。它们排成横列,堵死了整条车道。
不是魂,是执念的壳。
林小满猛踩油门,车子像箭一样冲出去。撞上的瞬间,车头像撞上铁墙,安全气囊“砰”地弹出,她胸口撞上方向盘,闷痛炸开。
周予安在撞击的刹那睁开眼,残破的斗篷在他手中炸开,蓝光一闪,硬生生撑在车前。
猫魂的利爪划过护盾,布料撕裂声接连响起。三道裂口从边缘蔓延,蓝光剧烈闪烁。周予安整个人抖了一下,嘴角溢出一丝灰雾,像是从肺里咳出的尘。
“穿过去!”他喊。
林小满甩开安全气囊,踩死油门。车头刚要冲进屏障缝隙,三花猫从后座跃起,前爪拍在挡风玻璃上。
金光爆开。
不是强光,而是一瞬间的画面——阳光下的窗台,一只花猫蜷着打盹,女孩的手轻轻摸它的头,笑声清脆。那笑声像是钥匙,插进猫魂屏障的锁孔。
屏障裂了。
林小满抓住空隙,车子猛冲出去。身后,猫魂发出无声嘶吼,纷纷扭头追来,但速度慢了半拍,被甩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