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停下脚步,手指按在书包拉链上。那滴从《引魂录》封面渗出的墨迹己经凝固,三个字清晰得不容忽视——“退回去”。她没动,陈默也没问。两人站在荒地边缘,旧泵站的铁门在风里轻轻晃了一下,锁链断裂的一端垂在地上,像是被人刻意剪断。
她把书从包里取出,翻开封面。空白页上没有任何新字浮现,但书脊内侧仍有一丝余温,像某种信号尚未完全熄灭。她将公交卡芯片贴在封面上,绿光微闪,随即被压制,如同陷入泥沼。这不是设备故障,是外力干预。
“他们知道我们来了。”她说。
陈默点头,视线扫过小屋窗缝里的灯光。那光太稳,不像有人活动时的自然明灭。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关闭定位与网络,又递给她一个耳塞式接收器:“备用频道,不联网,只传声。”
林小满接过,塞进耳朵。两人对视一眼,她捧起书,独自向前走去。
十步之外,空气变得滞重。脚下的杂草不是随意生长,而是以特定角度倾斜,根部泥土微泛灰白,踩上去没有松软感。她停下,翻开《引魂录》,书页自动翻动,停在一页绘有闭合圆环的符图上,标题是“禁入”。
她明白了。
这不是物理封锁,是感知陷阱。组织通过残留魂力识别活人意图,一旦察觉探查之心,结界就会激活,信号被截断,人会被困在原地循环行走。刚才那滴墨迹,不是警告她离开,而是《引魂录》在被结界影响前,拼尽最后反应力写下的反向提示。
她闭眼,深呼吸,心中默念:“己归档。”
这不是谎言,是仪式。引魂人完成执念化解后,会在魂体消散时低语这三字,象征任务终结。如今,她要用这个仪式,伪装成一场结束。
她缓步前行,脚步放慢,姿态放松,像完成工作后归家的普通人。书页上的“禁入”符开始模糊,草叶缓缓垂落,恢复自然状态。陈默在远处看到这一幕,慢慢靠近。
小屋门前,一张符纸贴在门缝,边缘泛黄,中心刻着与周予安校服碎片相同的诅咒符号。林小满蹲下,回忆陈默给她的视频——签字瞬间,笔尖下压三次,停顿,再提笔。那是犹豫,也是笔迹特征。
她用指甲在门板上轻叩三下,节奏与视频中完全一致。
符纸暗淡,褪成灰纸片,飘落在地。
她取出校服碎片,放在门把手上。这是周予安最后穿过的衣物,残留着他未散的执念。组织的系统认符号,也认执念归属。若把这扇门看作一道验证程序,那么碎片就是密钥。
锁芯咔嗒一声,门开了。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木桌,一把椅子,角落有张行军床。桌上放着一盏旧台灯,灯罩泛黄,开关按钮正规律地明灭——亮两秒,灭一秒,再亮一秒,重复循环。
林小满盯着那节奏,忽然意识到什么。她从包里拿出《行为承诺书》复印件,对照灯光明灭频率。亮-亮-灭-亮,对应签名中“安”字最后一笔的起落顺序。
这灯不是照明工具,是监控机关。只要有人触碰或改变屋内物品,灯光节奏错乱,系统就会判定异常,触发“修正”。
她站在门口,没进去,而是让陈默留在门外望风。她从包里取出一支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然后轻轻推门,让门缝扩大五厘米。这个动作不会改变屋内布局,也不会触碰灯具。
她弯腰,将纸条从门缝滑入,推向桌脚边缘。纸条停住,距离台灯开关三十厘米,未引发任何变化。
灯光明灭依旧。
她松了口气,这才走进去。
桌上有一张折叠成三角的纸,折痕锋利,尖角朝下。她认得这个形状——和《城市交通年鉴》里那道折痕一模一样。李哲留下的标记。
她没立刻打开,而是先检查西周。墙角没有摄像头,但电线接口处有一枚微型装置,与符纸同源材料制成。这是信号发射器,会将屋内一切动静传回组织终端。
她取出公交卡芯片,贴在《引魂录》内页。书页微颤,绿光再次闪烁,这次没有被压制。她迅速翻动书页,首到一页浮现模糊波形图,与芯片信号同步跳动。她在心中默数:三公里外,有同频信号正在接近,速度不快,但呈合围之势。
他们没多少时间。
她拿起三角纸,正要展开,窗外闪过一道反光。不是人影,是镜头反光——有人在远处用望远设备监视。
她立刻放下纸,将校服碎片压在台灯下,遮住灯光节奏。然后撕下《引魂录》一页空白纸角,蘸取书脊尚未干透的墨汁,用指甲细细描画——倒置三角,内嵌双环,与档案中“己归档”标记完全一致。
她将伪造的标记纸,盖在三角纸上,再把两层纸一起压回原位。接着,她打开手机录音功能,播放一段提前录好的语音:“任务终止,标记补全,无需跟进。”声音平静,无情绪波动,像例行汇报。
她把手机放在灯下,调整角度,让麦克风朝向信号发射器。录音循环播放,每三十秒一次。
“走。”她对陈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