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李闻歌。
华山一缘,所谓相思之人,并非子虚乌有,她不就在此么?
他旦觉有些可笑,兜兜转转过了近千年,再度重现当年二人水火不容的关系。只是这一次,他早已不再是年幼时的他。
一切,自然也会不一样了。
“什么气息?”李闻歌抬起手嗅了嗅,“你鼻子倒是灵得很,怎么闻见的?”
“没什么,”封离回过神,“只是今日站在洞中,觉身旁有异香传来,与恩人今夜衣衫所沾染的有些相像而已。”
“哦,那和你来我房中有何关系?我记着方才问你的问题,你好像没有回答我。”
他神色微微变了变,仍旧坐到了塌下,抬起头来直直看向她,“虽说有三处居室,但恩人白日里同那人说起过,在下与恩人是……夫妻。”
“假扮一事不假,但若我们分房睡,岂不是令其生疑。所以……在下便不请自来了。”
李闻歌眸光仍旧带着几分探究,“就这些?没有别的了呀。”言罢,见封离不明就里的模样,还沉了肩头,露出几分失望意味。
“嗯?”
他忽而有些结巴,“也……也并不完全只是……”
“所以呢?”
“我们与尊者、蒂罡小师父的居处并不在一起,在下是担心那人夜半恐做出什么对恩人不利之事,所以前来陪伴恩人。”他垂着眼,“还有……”
“幽室封闭,在下有些、有些无法呼吸了。”
呼吸不畅?
且不说他们这些魔头成日里喜欢的都是那些阴暗的东西,就算不是,那潜山魔窟还能是什么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不成?真是说瞎话不打草稿。
李闻歌暗自腹诽,呼吸不畅来找她就有用了?她这一间屋子照样无窗,没有根烛火一样什么也看不清。
他来除了多一个人消耗仅有的稀薄空气,别的不能说是药到病除,只能说是一点儿作用没有。
也不能这么说。
他还唤醒了她的食欲。
“好吧,你说的确有几分道理。不过这床榻看着实在不宽敞,你要是上来一起的话,就得委屈你挤一挤了。”
封离从善如流,端着那盏灯烛放在了床头边的石台上,堪堪照亮两人的时光身影。
“恩人,我们点着灯睡,好不好?”
“随你。”
……
“恩人,被褥是不是有些薄了?恩人冷不冷?”
“……不冷,我觉着还行。”
……
“恩人,你已经睡了吗?”
“……刚刚眯着。”
“恩人,要是还没有睡着的话,要不要……抱着睡?”
李闻歌猛地睁开眼。
白日里恩人恩人的,平日就他一个人这么叫也就算了,如今又来了一个。泡汤池子那一会儿她便被这恩人恩人的弄得耳根子都疼,好不容易摆脱那只狐狸回了房里,这个魔头也不让人安生。她只觉着自己的那一根睡丝被人提起来又放下,一会儿松一会儿紧的,来回这么一拉扯倒好,睡意全无。
她翻了个身,面对着封离,抬手支着脑袋开门见山道:
“你说实话,今日那只狐狸唤我为恩人,你是不是吃醋了?”
封离并未料到她会问得这般直接,怔愣了许久,被她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鼻尖,才拉回神思。
短烛将要烧尽,连火光也不如方才那样亮堂,在昏暗的夜色里,连彼此的目光都看得不甚分明。
他垂下眼睫,缓缓开口道,“在下没有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