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七应声,身影无声无息地融入亭外雨幕,仿佛从未出现过。
不多时,听雨亭内人影绰绰。商部主事钱通,依旧是一身锦缎圆领袍,手里习惯性地捻着一枚玉算盘,只是脸上没了往日的精明笑意,带着凝重;工部主事鲁大锤,粗布短打上沾着木屑和铁锈,双手布满老茧,此刻搓着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还有几位负责情报汇总、后勤统筹的核心主事,皆匆匆赶来,脸上带着疑惑与一丝被深夜召集的紧张。
亭内烛火跳跃,映照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庞。雨声似乎更大了些,敲打着亭顶,也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玄渊环视一周,目光沉静如水:“有些事情,在做之前,需统一认识。今日,便说说我大唐,在此方世界中的地位。”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雨声,传入每个人耳中。
“此方世界,浩瀚无垠,分西大部洲。”玄渊指尖在虚空划过,仿佛勾勒出无形的舆图,“东胜神洲,精怪遍地,洞府林立,凡间王朝如星罗棋布,相互倾轧,难有真正一统之强权。”
“西牛贺洲,妖魔横行,大体为西方教势力所笼罩,然其间亦有万寿山、西昆仑、方寸山等庞然大物盘踞,不容小觑。凡间王朝夹杂其间,仰人鼻息,艰难求存。”
“北俱芦洲,乃妖族祖庭,巨妖大魔割据一方,弱肉强食,血火滔天。人族王朝,寥寥无几,且多如风中残烛,朝不保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鲁大锤身上:“最后一个,便是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南赡部洲。”
“我大唐,几乎独占整个南赡部洲!”玄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然,“煌煌天朝,万国来朝!人族祖庭,气运所钟!至少,在明面上,这里没有妖魔横行无忌,没有仙佛凌驾皇权!此乃我大唐立国之基,亦是吾辈立足之本!”
鲁大锤听得心潮澎湃,忍不住插嘴问道:“那……那咱们的漕运屡屡受阻,货物被劫,又是何故?难道不是妖魔作祟?”
“妖魔?”玄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冷意的弧度,“你们认为,阻碍漕运的,是妖魔?”
他目光扫过众人,钱通捻算盘的手指停住,厉锋眼神锐利,夜枭的身影在灯影下似乎更凝实了几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啊?”鲁大锤一愣,下意识道,“不是么?那些水底的妖怪……”
玄渊不再言语,缓缓从袖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方巴掌大小、通体黝黑、非金非玉的石印。石印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纹饰,却隐隐散发着一种隔绝天地、寂灭万物的古老气息。他屈指一弹,石印无声无息地悬浮于亭顶琉璃灯下。
“嗡——!”
一道无形的、肉眼难辨的涟漪瞬间扩散开来,将整个听雨亭笼罩其中!亭外的雨声、风声、乃至天地间流动的灵气,瞬间被彻底隔绝!亭内烛火依旧,却仿佛置身于一片绝对的、凝固的虚空之中!连时间都似乎停止了流动!
众人只觉心头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感油然而生!
玄渊的声音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中响起,冰冷、清晰,如同寒冰碎裂:
“阻碍漕运的,不是妖魔。”
“是那些享受着天庭敕封的河神!水神!龙神!他们统归天庭水德星君辖制!”
“这条线上,从最底层的河伯水吏,到高高在上的龙神、星君,乃至天庭执掌行云布雨的雨部正神!他们,才是真正的阻碍!”
玄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与讥讽:“他们以雨水辖制凡间,视苍生如蝼蚁!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甚至有意无意地推动河道漕运断绝!他们要让这漕运永世不通!要让我大唐永世为奴!任其宰割!吸食我人族气运,滋养他们那贪婪无度的神位!”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每个人脑海中炸响!
河神?水神?龙神?星君?天庭雨部?!
这些平日里只在传说中、在庙宇里享受香火供奉的“正神”,竟是幕后黑手?!是他们,在暗中操控水脉,截断漕运,劫掠粮草,杀戮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