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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迪西港的陰影與腐爛泥沼中的微光（第1页）

空间跳跃的体验绝非文字所能形容。那是一种将自身存在强行塞入规则缝隙、又被狂暴吐出的极致扭曲感。对于序列仅有【学徒】、且状态濒临崩溃的道格·弗里曼而言，这无异于一场对灵魂和肉体的凌迟。

在储物隔间门板被彻底撞碎、那充满怨毒气息的恐怖存在即将扑入的最后一剎那，他点燃了体内最后一丝【学徒】灵性，不顾一切地投向灰雾深处那个感知到的、“秩序”的锚点！

没有精准的计算，没有稳定的通道，只有纯粹的、盲目的、歇斯底里的空间撕裂与重组！

轰！！！

他感觉自己彷彿被无形的巨手捏碎，又胡乱地拼接起来。视野被纯粹的能量乱流和色彩斑斓的虚无充斥，耳中充斥着亿万个世界的尖啸与崩塌声。体内那刚刚被强行稳住一丝的平衡瞬间告破，三大途径的力量如同脱缰的疯马，再次疯狂冲突撕扯！

“原初之屑”和金属碎片爆发出最后的、近乎悲壮的幽光，拼命维系着他即将彻底消散的灵体，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冰冷，表面的纹路都似乎模糊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噗通！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骼几乎散架的剧痛，道格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周围那令人窒息的灰雾和海洋的咸腥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污浊的气味——腐烂的淤泥、发酵的垃圾、劣质燃料、某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料，以及无数人生活拥挤在一起的、难以言喻的体味。

他趴在肮脏湿滑的地面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彷彿要将内脏碎片呕出来。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口鼻中溢出，视线模糊一片，只能勉强看到周围是极其狭窄、堆满腐烂木箱和废弃物的空间，头顶是低矮的、滴着油污的木质天花板。

他成功了？他逃离了“白鲸号”和那恐怖的灰雾？这里是哪里？

剧烈的痛苦和濒死般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他甚至无法动弹一根手指，只能像一摊烂泥般瘫在那里，意识在黑暗的边缘艰难地浮沉。

怀中的碎片冰冷沉寂，彷彿耗尽了所有力量。“原初之屑”也光芒内敛，只能勉强维持着一层极其微弱的力场，延缓着他体内力量彻底暴走的最终时刻，但显然也撑不了多久了。

他需要帮助，需要治疗，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稳固伤势，否则必死无疑。

但这里是哪里？谁会帮助一个来历不明、濒临死亡的外乡人？

时间一点点流逝。狭窄的空间外传来模糊的、充满异域口音的喧嚣声——小贩的叫卖、醉汉的争吵、古怪的乐器声、还有某种大型机械单调的轰鸣。空气闷热而潮湿，与贝兰德的阴冷截然不同。

这里似乎是一个港口城市的贫民窟，而且很可能……就是他的目的地，迪西港。

就在道格的意识即将彻底被黑暗吞噬时，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响动从旁边的垃圾堆后传来。

不是老鼠。是更谨慎、更灵巧的动静。

道格的心猛地一紧，拼尽最后力气想要戒备，却连抬起眼皮都做不到。

一个瘦小的、如同阴影般的身影从垃圾堆后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本地男孩，皮肤黝黑，头发卷曲，穿着破烂不堪的短裤和背心，赤着脚，身上沾满了泥污。他一双大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灵动，此刻正警惕地、充满好奇地打量着瘫倒在地的道格。

男孩的目光扫过道格身上那件破烂水手服，落在他苍白如纸、满是血污的脸上，最后定格在他因为痛苦而微微敞开的衣襟处——那里，黯淡的“原初之屑”和金属碎片隐约可见。

男孩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闪过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识货的光芒。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像只警惕的野猫，伸出手指，极快地碰了一下道格胸口那冰冷的碎片，又触电般缩回。

他歪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他再次仔细看了看道格濒死的状态，又侧耳听了听外面喧闹的街道声，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

犹豫了几秒钟，男孩似乎下定了决心。他从腰间解下一个脏兮兮的水囊，小心翼翼地掰开道格的嘴，将里面浑浊却带着一丝清甜的液体缓缓灌了进去。

那液体似乎有某种轻微的镇痛和补充体力的效果，道格感觉喉咙里的灼痛感减轻了一丝，模糊的意识也清晰了少许。

男孩做完这一切，后退了几步，用一种极快的、带着浓重当地口音的语言低声说了句什么。道格完全听不懂，但能感觉到对方似乎没有恶意。

男孩指了指道格，又指了指外面，做出一个“背负”和“噤声”的手势，然后再次隐没于垃圾堆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他要去叫人？叫谁？帮手还是……麻烦？

道格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却无力改变任何事。他只能躺在这腐臭的角落里，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体内的痛苦和虚弱依旧强烈，男孩灌下的那点液体效果有限。

终于，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不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