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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煙與骨的交換與薩滿的低語（第1页）

循着那独特的祭祀植物香气和依稀可辨的脚印，道格·弗里曼艰难地在越发浓密的植被中穿行。每迈出一步都耗费着他巨大的气力，体内的虚弱和经脉的抽痛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蚕食着他的意志。那块月光石被他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似乎能稍微压制一丝灵性层面的躁动，却也像一个无声的提醒，告知他前路的诡谲与未知。

空气中的香气逐渐浓郁起来，还夹杂了燃烧草木和某种特殊油脂的气味。周围的树木上开始出现一些人工刻画的简陋符号——扭曲的蛇形、螺旋纹路、还有象征眼睛的图案，与他在迪西港殖民局档案中看到的记录、以及小吉姆描述的古老传说颇为相似。

他接近了。

小心翼翼地拨开最后一丛挡路的巨大蕨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隐藏在参天古木环抱中的林间空地。空地中央燃着一堆篝火，火焰的颜色却带着一丝奇异的幽蓝，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也与寻常柴火不同。几座用树枝、宽大叶片和兽皮搭建的简陋棚屋环绕在空地边缘，结构低矮而实用，与自然环境融为一体。

十几个土著正聚集在火堆旁。他们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矫健，身上用天然颜料涂抹着复杂的红黑纹路，穿着简单的兽皮或粗麻衣物。男人们大多手持长矛或吹箭，眼神锐利而充满警惕；女人们则在处理一些猎物和植物根茎。几个孩子好奇地打量着西周，却也保持着异乎寻常的安静。

道格的出现，如同一块石子投入平静（却暗流涌动）的水潭。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没有惊呼，没有骚动，只有一种冰冷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审视和敌意。几支长矛无声地抬起，矛尖在幽蓝火光下闪烁着寒芒。

道格立刻停下脚步，高举双手，将那根充当手杖的树枝扔在一旁，尽最大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无害且虚弱。他学着之前小吉姆做过的一些表示友好的手势，同时用干涩嘶哑的声音，挤出几个伊芙琳教过的、表示“寻求帮助”和“没有恶意”的简单土语词汇。

空气彷彿凝固了。土著们沉默地盯着他，眼神中的警惕丝毫未减。一个看起来象是首领的、脸上皱纹如同刀刻斧凿般的壮年男人向前一步，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道格破烂的衣物、苍白的皮肤以及他明显不属于南大陆的容貌特征。

他用土语快速而严厉地问了一句什么。

道格完全听不懂，只能茫然地摇头，脸上努力维持着恳求和不设防的表情。

僵持之际，一座最大的棚屋的皮帘被掀开了。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位极其年老的土著，佝偻着背，脸上布满了岁月和风霜刻下的深深痕迹，几乎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他的眼睛却不像其他土著那般锐利，反而显得有些浑浊，但当他看向道格时，道格却感觉自己彷彿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里到外扫视了一遍，体内那脆弱的“沉淀”状态甚至都产生了细微的涟漪。

老人身上挂满了各种兽骨、贝壳、种子和干枯草药编织成的饰品，手中拄着一根扭曲的木杖，顶端镶嵌着一颗浑浊的、不知来自何种动物的眼球标本。

周围的土著见到这位老人，纷纷微微低头，露出敬畏的神情。就连那位首领也稍稍收敛了气势。

老萨满（道格猜测他就是）缓缓走到道格面前，浑浊的眼睛在他脸上、尤其是他紧握的右手上停留了片刻。他用沙哑得如同风吹过枯叶的声音，说了几个音节古怪的词。

道格依旧听不懂，但他福至心灵般地，缓缓摊开了紧握的右手，露出了那块正在散发着微弱冰冷光晕的月光石。

当月光石暴露在空气中，尤其是暴露在那幽蓝篝火的光芒下时，它内部的絮状流雾似乎活跃了那么一丝。

老萨满的眼中骤然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光芒。他伸出枯瘦如柴、布满老年斑的手，并没有触碰月光石，而是在其上方缓缓拂过，彷彿在感受着什么。

他闭上眼睛，低声吟唱起一段旋律古老而晦涩的歌谣，音节与伊芙琳的吟唱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原始和苍凉。随着他的吟唱，那幽蓝的篝火彷彿也随之轻轻摇曳。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看向道格的目光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好奇，有审视，甚至还有一丝……怜悯？

他对那位首领说了几句话。首领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同意，但在老萨满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目光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挥手让其他人放下了武器。但敌意和警惕并未完全消失。

老萨满对道格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然后转身走向他的棚屋。

道格迟疑了一下，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他知道，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机会。

棚屋内光线昏暗，瀰漫着浓烈而奇异的草药烟味，墙上挂满了更多的风干动植物和绘有符号的皮革。空气中灵性的密度远高于外界，却并非北大陆那种有序的魔药灵性，而是一种更加混沌、原始、贴近自然与魂灵的力量。

老萨满示意道格坐在一张铺着兽皮的矮凳上，然后从一个陶罐里倒出一碗墨绿色、气味刺鼻的药汤递给他。

“喝。”老人用极其生硬、却勉强能听懂的鲁恩语说道。

道格心中一惊，但没有犹豫。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由不得他犹豫。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药汤极苦，却带着一股强劲的生命能量，迅速滋润了他干涸的身体，缓解了部分肌肉的痠痛，虽然对体内深层次的冲突效果甚微，却让他恢复了些许力气。

“谢谢您。”道格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老萨满浑浊的眼睛看着他，缓缓道：“外来者……你身上缠绕着死亡的阴影，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风暴。你触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惊扰了不该惊扰的沉睡。”

他的鲁恩语磕磕绊绊，却首指核心，让道格背后瞬间沁出冷汗。这位老萨满的感知力远超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