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速度却越来越慢。
双腿灌了铅一样发沉,又像被抽去骨头一样发软,从没感觉身体这样沉重过。
可他离火场越来越近。奔跑变为快走再像残疾人一样挪动着步子,他咬着牙,冷汗不断下淌,他没停。
天色渐渐亮了。他终于靠近了火舌边缘。
前面忽然一阵喧闹,他抓住路过的人问发生了什么。
“太好了你快去!”对方把他当做了消防员,“刚才有个村民跑回去抢财物,被困在里面了,快去救——”
辰晏通红的眼亮了下,发现他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身上穿着冲锋衣,很可能是那支队伍里的,“盛意,盛意是跟你们一起来的吗,她在哪?”
对方愣了下。
“我问盛意在哪!”
“在,在那边救火……”
辰晏浑身颤抖,眼泪几乎掉下,还活着,还活着……他松开那人的衣领,咬牙往火灾现场走,热浪一阵阵地袭来,燎得他全身上下都渗着汗珠,终于快接近时,他被绊了一下,脚抬了一半,被使了定身术一样顿在半空——
绊倒他的是一块户外电子手表,盛意前两天还给他发过这块表的照片。
他想起刚才年轻人说过的话,愣住。
一个想都不敢想的念头还是冒了出来。
离他十几米远的地方就是火舌最新吞噬的屋子,那边有几个年轻人和消防员一起里里外外地抢救什么。
他咬着牙,慢慢地往那边挪,一米,两米,三米……终于挪到离火线最近的地方。几乎是最前线。
身上的消防服迷惑了众人,以至于他离火焰近的超过了普通人应该保持的距离,也没人察觉异常。
他在这栋着火的屋子门口又看到了一顶帽子,烧焦了一半,但他还是认出来那是盛意的。“盛意!”
他继续向前。
“你干什么?!现在不能进去——”终于消防员发现他的不正常,“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辰晏没理,还要向前,被拦住,“不要妨碍我们!请你离开!”
“盛意——”他充耳不闻,只对着冒着火焰黑洞洞的屋门大喊。
他看到了年轻的母亲义无反顾返回着火的楼道里的背影。
接着是她身躯被大火包裹、燃烧的画面。
可母亲是吸进迷烟窒息而死的。
他现在看到的画面只是他十几年来的幻象。他不断悔恨——如果当时自己是清醒的,及时喊住母亲,或者他冲进去拉住母亲,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了?
他忽然意识到,对火焰的恐惧来自于对母亲死亡的恐惧。
他已经失去了人生前十三年最重要的人,他不能再失去另一个最重要的人……
“放开我!让我进去——”
他嘶吼,声音又干又哑。一晚上不停地冒汗已经快要把他身体里的水分全部蒸干了,火焰的余波扑在他脸上,皮肤和嘴唇紧绷地几乎要裂开。
但他顾不上,闷着头就要往里面冲。可身体被两个比他更年轻、更专业、状态更好的消防员按住。
如果当时……如果当时……他几近崩溃地挣扎,“盛意——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