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遥。”赵玄序之下而上瞧着闻遥:“过来。”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闻遥也不在忸怩,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脱掉踩着池边下去。满池热水,里面不知加了什么,散发着一种清清淡淡的香。闻遥头一回闻,觉得还蛮好闻。她扒拉自己的头发,掬起一捧水凑到鼻子边上嗅。
赵玄序踩着池底靠过来。
两人纯白的衣袖被搅动的热水温柔托起,缠绵萦绕成一团。赵玄序把闻遥手臂握在手里,从手指头开始一根根揉捏。
他力道不轻不重,闻遥整个人一僵:“你干什么?”
“活血化瘀,舒缓疲劳。”赵玄序低笑,把下巴靠在闻遥肩头:“找白让学的。”
“不愧是我男朋友。”闻遥渐渐放松下来,觉得被他按过的位置酥麻一片,开始夸他:“又会煮粥又会按摩,厉害!”
她念叨许多遍,赵玄序已经知道“男朋友”大概是什么意思。他欣然接受闻遥的夸赞,贴在她脸颊边笑,唇齿呼吸间热气簇簇打在闻遥耳朵软肉上。
兖王殿下以一种极其专业的手法,从闻遥的手腕骨顺着捏到小臂又捏到肩胛骨。闻遥泡在热水里面,浑身暖洋洋,闭着眼睛舒舒服服快要睡过去。忽然,她感觉她的头发被轻轻扯了一下。
闻遥撩起一只眼皮,单眯着眼看。见赵玄序伸手捞起两人飘在水池里的发丝,取出两小缕打了个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无端想到这句诗,赵玄序眉眼霎时漫上奇异天真的温柔。他的手穿过温热流水,扣住闻遥手指轻轻地摇,絮絮道:“送给我吧。”
闻遥当即觉得赵玄序可爱到爆。
她带着赵玄序往池边靠,在两人脱下的外袍中摸索取出匕首,干脆利落将那打结的发丝削断,放到一边。
“送你了,收着吧。”
翌日,闻遥刚练过两遍剑,兖王府八百年没外人来访的大门就被敲响了。管事跑来找闻遥,闻遥收剑入鞘,挑眉:“找我,谁啊?”
“是百里将军。”
管事引着闻遥一路走出去到会客厅,里边坐着两个男人,手边各自放着一盏茶。在兖王府喝茶显然叫这两人很不习惯,茶是一口也没动。闻遥迈步走近,两人站起,朝着闻遥拱手:“闻统领。”
闻遥认出其中一人是骠骑将军百里丞。
她见过百里丞两面,一次在寸英山一次在贺神节刺杀现场。那日混乱中,百里丞一眼认出红阁追杀令,被红阁刺客的梅花刀一刀穿透左肩。刀上抹了正儿八经的毒,厉害得很。这几个月百里丞都在调养,在朝堂上远没有前段时间踊跃。
至于他身后背着一把长剑的中年男人,闻遥没有什么印象。
百里家是走秦王的路子进的朝堂,不折不扣的秦王党。而如今赵玄序在表面上虽然还是两不相帮,但朝廷人心浮动,不少人都觉得兖王偏向于雍王。所以百里丞上门来找她,闻遥着实是惊讶。
闻遥在上首坐下,接过管事递过来的茶,格调拿捏稳稳当当:“百里将军找我?”
“本该在寸英山就谢谢闻统领维护天水脸面。”百里丞是个聪明人,武夫的狂和官场人的狡猾被他很好结合在一起,络腮胡下心眼比蜂窝还要密。他开口,客客气气,说的不是朝廷而是江湖:“闻统领武功盖世,当日一众江湖弟兄即便不知统领的身份,也对统领心服口服。”
闻统领谦虚:“客气客气。”
“没有没有。”百里丞一挥手:“我天水朝哪哪都需要人才,寸英山那次也是打着擢拔人才入朝为官的旗子。闻统领,奈何效果不佳啊。”
闻遥只是笑笑,低头喝茶,不接这话。
庙堂之事归于庙堂,江湖之事归于江湖。两者泾渭分明、互不沾染几乎就是江湖铁律。故而上回寸英山,来的都是些小鱼虾,有名有号的一个都没有来。
那还招什么?招一群废物不如不招。
就在这时,百里丞身后的男人一直看着闻遥,一拱手,郑重说道:“星夷剑,久仰大名。”
星夷剑、星夷剑主,这才是江湖人见着闻遥打的招呼。譬如刘素灵、虞乐,她们即便知道闻遥在替兖王做事都没有喊闻遥闻统领。
闻遥放下茶盏,抬眼看过去:“你是?”
“我姓百里,是江湖之中的无名剑客。”这位百里家的剑客正是寸英山时站在秦王身后为江湖申辩之人。他没有像百里丞一样绕弯子,而是直言不讳,说道:“我自年少起就在江湖上行走,见过许多人,他们都是百姓,都吃不饱饭。我的剑可以惩恶扬善却不能填饱他们的肚子,可见有些事也不是游侠仗剑能够解决的。后来我便改了志向,从老家来到了汴梁。闻姑娘以为,何为“侠”者?”
“我只是个用剑的,不清楚这些。”闻遥一摊手,说道:“不过兄台若让我猜,我猜是鸣天下所不平。”
“正是如此。”百里剑客忽而激动起来,高声道:“如今天水周围强国环绕,北辽虎视眈眈。若只顾着老规矩守在江湖,不曾为国着想为国效力,那就不配为侠,只是太平盛世里的地痞流氓!”
闻遥听懂了。
她手肘一移,身子往前倾斜一些,说:“所以你们这次过来,是要我再办一次比武大会,把其它人都请过来?”
“是要借闻统领的名头,不过不是比武。”百里丞见闻遥态度松动,连忙开口道:“我已上奏陛下筹办武召司推选江湖人才,武召司每三月推举人入朝为官。”
也就是武人的国子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