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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雾散了。
酣睡中的小柳接到了一个电话,挣扎着从被窝中钻出来。
“小柳,你说过的那个老钟、那个作者,是不是精神有问题?”打来电话的同学气势汹汹。他用祥林嫂一样悲愤交加的语气告诉小柳,昨天傍晚,这个“姓钟的”几乎隔一两分钟就给派出所打一个电话,要求派出所出警给他找孩子。
“孩子……找到了吗?”小柳依旧睡眼惺忪。
“找到了。后来他自己找到的。其实就是人家老师好心帮个忙,送孩子回家。两人走岔了条路,但总共离开活动中心也没半个小时。”在派出所实习的同学愤愤不平,“你知道吧?这个人还威胁说要投诉我们,在电话里大喊大叫。”
小柳讪讪地笑着,“对,对,这个人是有点奇怪。”
“我怀疑他在报复社会——现在这俩人全被我们抓来了。”
小柳立刻清醒了,义正言辞地说:“你这可有点滥用职权了。”
同学哭笑不得,他告诉小柳,是经由市民举报,警务人员把钟自行和袁野从桥顶带了下来。
“他们花了一夜的时间,把市政部门刚刚翻新的桥,重新涂成了白色——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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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刷桥只用了z先生和袁野半夜的时间,更多的时间,他们坐在月白色的桥顶上聊天。
晨曦中的城市像荒漠里迁徙的象群,沉默、庞大。
“你听说过吗?象群总是由母象带队,母亲说去往哪里,她的后代就去往哪里。”z先生神往地看着渐渐清晰的城市。他告诉袁野,自己从小就想去南方,去西双版纳,看看野象群在的地方。
“去过吗?”
“一直没去。”
“以后会去的。”
在很久之后两个人的笔录里,袁野坚称他就是z先生的同谋,所有的计划都是从这一天开始的;而z先生则说事情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主意,和袁野无关。他们的笔录截然相反,像是在描述两个不相关的故事。
笔录里,唯一相同的是有关这一天聊天的结尾。
“老钟,我一直记得,去年喝酒时你问我,‘拔剑四顾心茫然’的下一句是什么。我想不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这诗。我喜欢的是另一首的结尾——‘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你觉得这个办法真的……”
“真的。放心吧。别忘了,‘z先生’都是我一手打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