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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白马寺里木鱼残（第1页）

洛阳城外的白马寺，山门斑驳得像位垂暮老者。朱漆剥落的门柱上，"永平求法"的匾额被雨水浸得发黑，檐角的铜铃缺了个口，风一吹就发出"呜呜"的哀鸣，倒像是谁在低声啜泣。

关羽牵着马站在寺前，望着那对风化的石马——马鬃被岁月磨得光滑，却依旧保持着抬蹄欲行的姿态，只是眼眶处被人凿了两个洞，塞着团枯草，远远望去，竟像是在淌泪。

"君侯，这寺看着咋这么丧气？"周仓扛着青龙偃月刀，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比少林寺的破庙还寒碜，哪像传说中中国第一古刹的样子？"

正说着，山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探出个小沙弥的脑袋，约莫七八岁，僧袍短了半截，露出脚踝上的冻疮，手里攥着块破布，见了他们就往回缩，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被吓坏的小兽。

"别怕，我们是来礼佛的。"关羽放缓了声音，从行囊里摸出块麦饼递过去。小沙弥盯着麦饼咽了口唾沫，却不敢接，只是指了指寺内，又指了指自己的嘴，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眼泪砸在青石板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这时，一个穿灰布僧袍的中年僧人匆匆赶来，手里还拿着根藤条，见了小沙弥就骂："没用的东西！让你去前殿擦供桌，又躲在这儿偷懒！"藤条扬起来要打，却被关羽一把攥住。

"师父这是做什么？"关羽的手指比藤条还硬，中年僧人疼得龇牙咧嘴，却梗着脖子："我教训自家徒弟，关施主什么事？"

"徒弟犯了何错？"

"笨手笨脚打碎了香客的茶杯，"僧人眼珠一转，"施主若是心善，不如赔个茶钱？我佛慈悲，定会记施主一功。"

周仓听得火起："你这和尚咋回事？孩子冻得流脓疮，你不找药治，倒想着讹钱？"他扯开僧人的袖子，露出里面的绸缎里衬，"穿得比香客还体面，好意思虐待徒弟？"

僧人脸色骤变，挣开关羽的手就往寺里跑，边跑边喊："护院！有歹人闯寺！"

一、藏在经卷里的账本

寺内的护院竟是几个歪戴头巾的壮汉，手里拎着棍棒，见了关羽就骂骂咧咧地围上来。周仓早按捺不住，挥刀鞘将为首的打翻在地，其余人见状不妙，屁滚尿流地逃了。

"君侯你看，"周仓从壮汉身上搜出个钱袋，倒出些碎银子，"这哪是护院，分明是地痞流氓。"

小沙弥见他们打跑了恶汉，终于敢上前，拉着关羽的衣角往偏殿指。偏殿的门虚掩着，里面堆着些发霉的经卷，墙角的香炉里插着半截残香，香灰积了厚厚一层，却在香炉底下压着本账册，封皮写着"功德簿"，里面却记着些乱七八糟的数字："张大户，捐米十石，实收三石""李夫人，捐银五十两，实收十五两"。

最扎眼的是最后一页，画着个简易的地图，标注着"后殿地窖，佛像底座"，旁边还写着"初一、十五，换假经"。

"这是。。。"关羽皱眉，"他们用假经卷换了香客捐的真东西？"

小沙弥点点头，从经卷堆里抽出本《金刚经》，封面看着古旧，里面的字迹却崭新，纸页还泛着油墨味。"师父说。。。说真的经卷。。。被方丈卖了。。。"他怯生生地指了指后殿，"地窖里。。。还有好多。。。假菩萨。"

后殿的地窖阴冷潮湿，火把照过去，果然堆着十几尊泥塑菩萨，做工粗糙，脸上的金漆都涂出了边。而原本供奉真金佛像的佛龛里，摆着尊镀铜的假佛，肚子是空的，里面塞着些碎银和欠条，欠条上的落款多是附近的农户，写着"欠香油钱三两，秋收后还"。

"这些狗东西！"周仓气得一脚踹翻假佛，"连佛祖都敢糊弄！"

地窖深处传来呜咽声，关羽举着火把走过去，见角落里锁着个老和尚，须发花白，身上的僧袍破烂不堪，见了火把就往墙角缩，嘴里念叨着："别打。。。别打。。。经卷我真的藏起来了。。。"

"老丈是寺里的僧人？"关羽解开他的锁链，老和尚这才看清他们的模样，突然抓住他的手哭道："施主是来救我们的？那伙贼人。。。霸占白马寺三年了，把真佛经都卖去了西域，还逼着香客捐钱，不捐就放恶狗咬人。。。"

二、假方丈的真面目

老和尚原是白马寺的监院，法号慧安。三年前，一个自称"云游高僧"的僧人带着护院闯入寺中，说要"重振古刹"，实则将原有的僧人或赶走或囚禁，自己当了方丈，还逼着小沙弥们扮成乞丐去城里乞讨，美其名曰"化缘"。

"那假方丈法号了尘，"慧安抹着泪，"看着慈眉善目，心比蛇蝎还毒。他说要在正月十五办浴佛大典，让洛阳的富户都来捐钱，说是要重塑金身，其实是想捞笔大钱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