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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道馆（第1页）

高兴过后，心中却涌起一阵气馁——纵使拿下飞鹰派、甚至掌控整个向阳府又如何？终究不过是睿丽王朝六十府之一，体量微小、势力薄弱，与庞大的王朝机器相比，仍如蚍蜉撼树，无济于事。更不必说，区区一个飞鹰派了。

然而眼下的进展还算令人满意。在这种局势中，斗志、毅力和耐心，缺一不可，须臾不能放松。

丽水道观的前身原是丽水渎庙，本是专为祭祀丽水河而建的庙宇。后来丽水河改道，这座庙便被埋入河道之中。睿丽王朝的开国皇帝令宗最初于睿水起兵，夺取中州后，倚仗丽水天险，与前朝对峙十余年，终成霸业。中州可谓燕氏皇族的发迹之地，根基所在。后来睿丽王朝尊崇道教，便在原丽水渎庙不远处兴建丽水道观，用以祭祀祖先与河神。因此，丽水道观实为皇家道观，其地位在王朝中仅次于金元道观。

一名十一二岁的小道童引领凌云飞沿鹅卵石小径前行。小路宽仅尺许，曲折蜿蜒，穿行于花木之间。步履轻快间，缕缕清香缭绕鼻端，几声清脆鸟鸣荡入耳际，悠远而空灵，令他不由自主放轻脚步，生怕惊扰这片禅意盎然的宁静。恰在此时，钟磬之声响起，清脆绵长，涤荡心神，如清溪流过周身般凉爽明净。刹那之间，凌云飞只觉万物安详肃穆，连空气也仿佛被鸟鸣与钟磬声凝结，化作有形之体。

“这等清修之地，怎会养出净饭这般人物？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远处，禅房一角露出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艳华丽，透出一股世俗之气，与周遭环境颇不协调。

“或许，这也是一种禅意吧。”

在小道童悄步离去的同时，禅房的门开了。见到净饭倒穿着草鞋的模样，凌云飞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开口道：“道兄倒履相迎，小弟实在承受不起。”

“我对谁都这样，老弟不必受宠若惊。”净饭边说边掩上门，请凌云飞在蒲团上坐下。

“昨天易理中那小子传来消息，说天南女王的幼子客家文起兵造反。我想这对老弟来说应是好事一桩，至少暂时不必担心她来找麻烦了。只是客家文那小子毫无见识，竟打出‘还我旧朝，归我正统’的旗号，实在愚蠢。他也不想想，王位本就是客家的，只因他外公无子，才传予女婿。夫死儿幼，由妻继位，本是物归原主，名正言顺，有何可指责？照这般情形，我看他支撑不了多久。”

凌云飞如释重负，这消息于他犹如及时雨。“没想到玉涵的哥哥尚在人世，看来天南女王的心肠并非如她所说那般狠硬。或许是她忙于政务，疏于亲情，才使玉涵心生偏激。无论如何，客家文既敢起兵，背后定有人支持。能否支撑下去，也未可知。历史长河中，又有哪一场叛乱是容易平定的？”

“这易理中办事效率倒高。只是他这等官宦子弟，心性未定，还须多加提防。”

“老弟放心，我自有分寸。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不多言。”净饭收起嬉笑，正色答道。

“梅诗人近来如何？病情可有起色？”

“他那是老毛病，一时难好。最近心情不错，精神尚可，暂无大碍。”净饭提起梅念臣的病，脸上浮现忧色。

凌云飞点点头，心中却不无担忧。

“梅念臣内力深厚，这病却始终驱之不散，看来情况确实不妙。”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映出同样的疑虑。

就在这片刻寂静中，凌云飞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仿佛被人窥视。他心跳加速，故意与净饭扯些闲话，同时运起内力仔细感知西周——窗外唯有轻风拂叶，并无半点异常。

“是错觉吗？即便是错觉，也不能大意。欲成大事，务必谨慎，否则一时侥幸疏忽，便可能酿成无可挽回的悲剧。”

净饭此时己察觉凌云飞心不在焉，问道：“老弟怎么了？有何不妥？”

凌云飞笑了笑，回道：“没什么，突然想起一事，需得尽快回去，这就告辞了。”

净饭怔怔地望了他几眼，虽觉他今日有些反常，却也不多问，只送他到门口。

凌云飞沿路走出一段，忽然折入树丛之中。片刻之后，一阵轻微脚步声自净饭禅房那边传来，伴随一句低语：“小心提防别人，这是何意？难道他图谋什么大事？”这声音如此熟悉，令凌云飞一时怔在原地。听脚步声渐远，他猛地跃出藏身之处，轻声唤道：“云小姐，别来无恙。想不到会在此地相见。”

云忌弱身子微微一颤，缓缓转身。面纱之上，一双明媚的眼睛幽深沉静，见到凌云飞突然出现，也未露丝毫惊慌。

“贱妾多有失礼，请凌公子勿怪。”

凌云飞再度愣住。这句话说得首接坦然，反倒让他不知如何回应。

“在下深受小姐大恩，无以为报，常自惭愧，岂敢受小姐如此客气。”他呆立片刻，终于挤出一句。

“那是公子吉人天相，上天不过是假我之手罢了。”云忌弱语气淡然。

凌云飞心中颇不是滋味——她方才偷听他与净饭的对话，实在出人意料。若这些话传入云鹏耳中，麻烦就大了。可他又能拿云忌弱怎样？杀人灭口？他尚无这般狠辣心肠，血脉中也无摧花之意。

无可奈何！

云忌弱仿佛未见他神情变幻，伸手撩起一缕垂下的青丝，说道：“若公子无其他事，贱妾先行告辞。”

凌云飞瞬间己做决定，接口道：“在下有一事请教：小姐为何会来此地？”

云忌弱眼波微转，反问道：“我想来便来，应与公子无关吧？”

“请小姐勿要误会！在下别无他意，只是觉得有些巧合。”

“家师现居丽水道观，我每日皆来请安，还请公子不必多疑。”云忌弱眼中微带愠意，话语间己透出不满。

凌云飞自知失言，伤了对方自尊，但该问的仍须问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