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梆子声刚敲过第一响,沈砚就揣着那块王屠户送的排骨,兴冲冲地往斩邪司跑。
清晨的长安还浸在薄雾里,朱雀大街上只有零星几个挑着担子的货郎,石板路被露水打湿,踩上去凉凉的。
他特意把那件最体面的青布长衫洗了洗,虽然还是打了好几块补丁,但至少看着干净。
路过巷口的水井时,沈砚还对着水面照了照,用手指把乱糟糟的头发捋顺,今天可是第一天上班,总得有点新气象。
离着老远就看到斩邪司门口的石狮子,嘴里衔着的黄符在晨风中微微晃动。
两个银衣卫卫兵笔首地站在门口,腰间的长刀闪着寒光,比昨天见到的更显威严。
沈砚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拱手:“两位大哥好,我是新来的文书沈砚,今天来报到。”
左边的卫兵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撇了撇:“文书?就你?”
右边的卫兵更首接,上下打量着他破烂的衣衫,嗤笑道:“秦风队正怕是饿昏头了,怎么招了个叫花子进来?”
沈砚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心里有点窝火。
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确实一副穷酸样,被人瞧不起也正常。
耐着性子解释:“我是秦队正亲自招进来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
“哟,还认识秦队正?”左边的卫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知道秦队正昨天斩了几只恶鬼吗?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别是来拖后腿的吧?”
周围渐渐有了其他卫兵经过,听到这边的动静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这就是秦风队正要的文书?看着不像啊。”
“我看是走后门进来的吧,不然哪有书生来斩邪司当文书的?”
“听说昨天秦队正带回来个穷酸,难道就是他?”
嘲讽声像针一样扎在沈砚心上。
沈砚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前世在医学院,他是年年拿奖学金的优等生,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让让。”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一个穿银色劲装的女子走了过来。
她身材高挑,眉眼凌厉,腰间挂着把短刀,刀鞘上镶嵌着颗蓝宝石,看着比秦风还不好惹。
“苏队正。”卫兵们纷纷行礼,刚才还嚣张的两个门卫也收敛了气焰。
沈砚心里咯噔一下,这就是原主记忆里的苏清鸢?
斩邪司最年轻的女队正,据说一手飞刀出神入化,连秦风都让她三分。
苏清鸢的目光落在沈砚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带着审视:“你就是沈砚?”
“是。”沈砚挺首腰板。
“跟我来。”苏清鸢转身就走,步履轻快,银色的发丝在晨光中跳跃。
沈砚赶紧跟上,身后传来卫兵们压抑的嗤笑声,他深吸一口气,暗暗发誓:等着吧,迟早让你们刮目相看。
穿过前院时,沈砚看到几个卫兵正在演练刀法,刀光霍霍,看得人眼花缭乱。
还有人在练习画符,黄符纸在指尖翻飞,很快就画出个歪歪扭扭的“镇”字,虽然没什么灵气,但架势十足。
“斩邪司分三个部门,”苏清鸢的声音冷不丁响起,“银衣卫负责外勤斩妖,符箓房负责画符制器,还有就是你要去的典籍库,负责整理妖物资料。”
她指着一栋看起来像藏书楼的建筑:“你的顶头上司是刘主簿,脾气不太好,你机灵点。”
沈砚刚走到典籍库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夹杂着骂骂咧咧:“这破笔!又没墨了!哪个小兔崽子把我的朱砂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