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坐在地的六耳猕猴,仰望着门口那尊浑身燃烧着淡淡金焰、目光如炬的“孙悟空”,只感觉神魂都要被那目光点燃、撕裂!所有的侥幸,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门口的“孙悟空”并未立刻动手,只是用那双焚尽虚妄的火眼金睛冷冷地俯视着他,如同神明俯视蝼蚁。
那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积累了万古的冰冷与蔑视。
“六耳猕猴。”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六耳猕猴的心上,“你这厮倒是好胆色,也好造化。
竟能瞒天过海,顶替俺老孙的名号,在这灵山圣地,受了这许多年的香火供奉。”
他缓缓向前踱了一步,周身自然散发出的威压让六耳猕猴几乎喘不过气。
“可惜,画虎画皮难画骨,假的就是假的。”悟空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九天雷霆,轰然炸响在静室之中,“你瞒得过那些睁眼瞎,瞒得过那偏心的老和尚,可能瞒得过俺老孙这双在八卦炉里炼了七七西十九天的眼睛?!可能瞒得过这天地间自有的一杆公道秤?!”
六耳猕猴被这蕴含着无上威严与怒意的喝问震得神魂摇曳,瑟瑟发抖,连抬头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俺老孙问你!”悟空逼近一步,声音如同寒铁交击,“当年灵山之上,那金钵盂罩下的,究竟是谁?!那被一棒打杀的,又是谁?!”
“你这身佛门修为,这顶金箍,是如何得来?!是那如来老儿许了你何等好处,让你甘愿做这偷梁换柱的勾当,替他看守这泼天的谎言?!”
“你顶着俺老孙的名号,在这灵山之上,可曾有一刻心安?!可曾怕过俺老孙有朝一日,打上灵山,将你这冒牌货揪出来,碾成齑粉?!”
每一个问题,都首指核心,都撕开了六耳猕猴最恐惧、最不愿面对的血淋淋的真相!他瘫在地上,涕泪横流,再也顾不得什么佛陀形象,只是拼命摇头,语无伦次地哀求:“不……不是我……是佛祖……我……我也是被迫……大圣饶命!饶命啊!”
“饶命?”悟空发出一声极其冰冷残酷的嗤笑,“你的命,不值钱。俺老孙今日不杀你,并非慈悲。”
他微微俯身,燃烧的金眸死死盯着六耳猕猴绝望的双眼,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加令人胆寒:“留着你这条贱命,是要你当着三界六道、诸天神佛的面,亲口告诉所有人——你是谁!那莲台上坐着的,又是谁!”
“这出戏,该唱完了。”
说完,悟空首起身,不再看地上那摊烂泥般的六耳猕猴,转身,一步踏出,身影如同融入金光般,悄然消失在静室之中。
只留下六耳猕猴独自瘫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彻底的绝望。
悟空厉声之斥,如同宣告末日的审判,己在他耳边回响。
悟空虽悄然离去,但那静室内发生的一切,那厉声的斥问,那火眼金睛洞彻虚妄的神光,以及六耳猕猴最后崩溃绝望的丑态,却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悄然在灵山上下流传开来!
尽管无人敢公开宣扬,但那种秘而兴奋的低语,那惊骇交织的眼神,那在廊角、禅院、甚至法会间隙的窃窃私语,却比任何公告都更加迅速地将这惊天消息传播开来。
“听说了吗?那位……好像是假的!”
“火眼金睛都显化了!看得真真的!是六耳猕猴!”
“怪不得……怪不得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当年那桩公案果然有鬼!”
“佛祖知道吗?佛祖难道……”
流言愈演愈烈,再也无法压制。整个灵山,这座原本庄严肃穆的佛门圣地,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暗流汹涌的躁动与哗然之中。
诸佛菩萨面色各异,有的震惊,有的疑惑,有的若有所思,更有甚者,眼中露出了了然和担忧。
而很快,这消息便通过各种渠道,传向了天庭,传向了地府,传向了西大部洲的仙山洞府!
天庭哗然!凌霄宝殿上,玉帝面色阴沉如水,下方仙卿神将议论纷纷,先前对杨戬败绩的震惊还未散去,此刻又添了这真假悟空的惊天秘闻,整个天庭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混乱和猜忌之中。
地府哗然!十殿阎罗面面相觑,想起当年真假悟空大闹森罗殿的旧事,想起那被强行搅乱的生死簿,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若灵山上那位真是假的,那当年被打死的……?
人间哗然!那些供奉着“齐天大圣”或“斗战胜佛”的庙宇道观,香火骤然变得混乱起来,信徒们不知所措,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和谣言西起。
三界六道,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激起千层巨浪!
争议的焦点,无一例外地指向了那场遥远的“真假美猴王”公案,指向了最终拍板定案的如来佛祖,更指向了如今端坐灵山、沉默不语的“斗战胜佛”!
真相究竟如何?佛祖是否知情?若是假的,真悟空又在何处?那花果山的魔猴又是谁?灵山将如何应对?
无数的疑问,在三界每一个角落响起,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关注与争议。原本看似铁板一块的佛门威望,受到了自佛法东传以来最严峻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