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底细之前,她不能相信任何人。
她握紧了手中那块磨尖的石头,冰冷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她不是待宰的羔羊,从来都不是。无论是谁,想利用她,想把她当做棋子,都要做好被这颗棋子,硌掉满嘴牙的准备。
外面的闹剧,还在继续。
钱大麻子连踢带骂,总算逼着两个山贼颤颤巍巍地爬上了树。当猴三那具早己僵硬的尸体,首挺挺地从树冠上掉下来,发出一声沉闷的“噗通”声时,人群中又是一阵压抑的惊呼。
尸体眉心中箭,一击毙命,脸上还凝固着死前的最后一丝错愕。
钱大麻子看着那致命的伤口,脸色变得铁青,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他不是傻子,他看得出,这是个神箭手干的。一个能悄无声息摸到这里,一箭毙掉暗哨的神箭手。
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恐惧,往往会催生出最原始的暴虐。
他搜寻无果,心中的怒火与屈辱无处发泄,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营地里来回乱转,最后,恶狠狠地定格在了那间关押着张宁的木屋上。
“他妈的!”钱大麻子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找不到那个缩头乌龟!晦气!真是晦气!”
他身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山贼凑了上来,谄媚地笑道:“头儿,别跟个鬼置气了。我看,八成是那小子看咱们人多,己经吓跑了。”
“跑了?”钱大-麻子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跑了老子的兄弟就白死了?!”
那山贼吓得一哆嗦,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他压低声音,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头儿,兄弟是白死了,可咱们不能白忙活啊。那小娘们……大当家虽然说要留着,可咱们进去‘吓唬吓唬’她,让她知道知道咱们黑风寨的厉害,大当家知道了,想必也不会怪罪……”
“吓唬吓唬?”
钱大-麻子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他那双充血的眼睛里,燃起了另一种火焰。他松开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狞笑。
“说得对!找不到鬼,老子就玩玩‘宝贝’!”
他猛地一挥手,对着身边几个心腹亲信吼道:“走!跟老子去看看,那大当家点名要的‘宝贝’,到底有多水灵!”
这句话,像一个信号。
那几个山贼立刻心领神会,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令人作呕的淫笑。他们扔下手中的活计,簇拥着钱大麻子,大摇大摆地朝着那间独立的木屋走去。
守在木屋门口的两名山贼,见头目带着人过来,脸上也立刻堆满了谄媚又贪婪的笑容,忙不迭地就要去开门上的那把大锁。
土坡上。
李玄脸上那丝看戏般的笑意,瞬间凝固。
他身旁的王武,身上那股沉寂的气息轰然爆发,如同出鞘的利剑,冰冷的杀意让周围的空气都下降了几分。
李玄的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他精心布置的棋局,那条他准备慢慢收紧的渔网,被一个愚蠢而暴虐的匪徒,用最粗暴的方式,狠狠地撕开了一个口子。
计划,赶不上变化。
尤其是,赶不上人性的丑恶。
他没有时间再等张宁的回应了。
李玄的目光,与王武冰冷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没有言语,没有手势。
但王武己经读懂了一切。
他缓缓地,将第二支箭,搭在了弓弦之上。这一次,弓弦被拉开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凛冽的风雷之声。
而李玄,则像一只准备扑击的猎豹,身体微微下伏,双手按在的泥土上,他的目标,不是那些走向木屋的山贼,而是营地另一侧,那堆放着柴火和桐油的角落。
风停了,雾似乎也静止了。
一场提前到来的猎杀,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