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不要回头,不要等待,更不要想着为我们报仇。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这番话,不像是临行前的嘱托,更像是……遗言。
王允的嘴唇哆嗦着,老泪纵横,他伸出手,想抓住李玄的胳膊,却又无力地垂下。他戎马一生的故友张邈或许仗义,但此刻,他心中唯一的依靠,却是眼前这个相识不过数日的年轻人。
将希望托付给他,现在,又要眼睁睁看着他去赴死吗?
貂蝉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她紧紧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化作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
她快步走到李玄身边,一言不发,只是从自己的行囊里,取出一个干净的水囊,又拿出一块用布包得整整齐齐的干饼,塞到李玄手里。
她什么都没说,但那双噙满泪水的眸子里,写满了千言万语。有担忧,有恐惧,有依赖,还有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化不开的柔情。
“公子……”她终于开口,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你……一定要回来。”
李玄接过水囊和干饼,入手尚有余温。他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绝色佳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一下。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动作轻柔。
“放心,我说过会护你们周全,就一定会做到。”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对王武点了点头:“王武,准备一下,一刻钟后出发。”
“是!”
王武应声而去,开始检查自己的弓矢和佩刀,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驿站里,陷入了最后准备的忙碌与沉默之中。王允指挥着家丁,将本就所剩无几的物资重新打包,仿佛他们真的随时要准备一场最后的逃亡。
李玄独自走到一个角落,将那块干饼和水囊系在腰间。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飞速盘算着此次行动的每一个细节,推演着可能遇到的每一种情况。
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一场以性命为赌注的豪赌。
赌输了,万劫不复。
赌赢了,海阔天空。
一刻钟的时间,转瞬即逝。
王武己经全身披挂整齐,长弓在背,佩刀在腰,整个人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散发着森然的寒气。
李玄也整理好了衣衫,他走到门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火光下,王允衰老颓唐,貂蝉泪眼婆娑,家丁们满面惶恐。这一行人的所有希望,都凝聚在了他和王武两个人的身上。
他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毅然决然地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
“吱呀——”
门外,是如浓墨般化不开的夜。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李玄与王武对视一眼,没有丝毫交流,却有着惊人的默契。两人一前一后,如同两道鬼魅,悄无声息地踏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木门被轻轻地带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门内,是火光与煎熬的等待。
门外,是黑暗与未知的杀机。
貂蝉冲到窗边,透过窗户的缝隙向外望去,却只看到一片漆黑。那两个身影,仿佛被黑夜瞬间吞噬,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夜色,吞没了他们的身影,也仿佛吞没了一行人的所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