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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工坊量产（第1页）

成都西北，一处隐匿在崎岖山坳间的废旧官营冶铁坊，如今戒备森严，成为了镇国大将军府首辖的“秘密工坊”。外围，身着轻甲的麒麟卫暗哨隐匿于林木岩石之后，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每一个接近此地的活物。内部，则是一片与外界肃杀气氛截然不同的、热火朝天的景象。

尚未走近，便能听到那如同战场鼓点般密集而有节奏的敲击声，以及鼓风机沉闷的呼啸。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炭火气、金属淬火时蒸腾起的独特腥气，还有汗水的味道。这里，便是刘谌寄予厚望的军工命脉所在。

工坊大匠，是一位名叫蒲元的矮壮老者，皮肤黝黑，满脸烟火色，双手布满老茧与烫伤的疤痕。他祖上便是蜀中有名的铁匠，曾参与打造先帝时期的部分军械，性情执拗，但对技艺有着近乎痴迷的追求。此刻，他正陪同亲临视察的刘谌、诸葛瞻等人，行走在嘈杂的工坊区间。

“殿下请看，”蒲元的声音洪亮，压过了嘈杂的工坊噪音，他指着一条相对独立、由数名经验最丰富的老师傅主导的流水线，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陌刀的打造工艺，经过前后十七次调整，如今总算稳定下来了！”

刘谌的目光投了过去。只见工匠们分工明确，井然有序。一人专门负责控制炉火，确保坩埚内的钢料达到最佳的锻造温度；另一人用长钳夹出烧得白亮的钢块，置于铁砧上，开始进行最初的开坯和塑形，沉重的铁锤每一次落下，都火星西溅，初步敲打出陌刀那修长而略带弧线的刀身轮廓。

“关键便在这‘夹钢’之法与后续的‘覆土烧刃’上！”蒲元拿起一柄己经完成粗胚、尚未打磨开刃的陌刀胚体，仔细讲解道，“刀身主体以韧性好的熟铁为芯，两侧包嵌百炼钢料，如此，既能保证刀身坚韧不易折断，又能使刃口极度锋利坚硬。待粗胚成型，再以特殊泥料覆盖刀脊及非刃口部位，入火煅烧后急速淬水……”

他引着刘谌走到淬火池边。恰好一名老师傅将一柄烧得通红的陌刀胚体，“刺啦”一声浸入冰冷的乌黑的油脂之中。剧烈的温差使得池面腾起大股白雾，伴随着尖锐的嘶鸣。那老师傅眼神专注，手臂稳如磐石，控制着入水的角度和时间。

“殿下，这淬火介质与时间的拿捏，是老夫试验了数十次才找到的最佳配比。”蒲元低声道，“用水，刚猛易裂；用油，则温润坚韧。此油淬之法，能令刀刃内部形成极细微的奇异纹理，刚柔并济！淬火之后，还需回火，消除内应力，方能最终定型。”

刘谌伸手，轻轻抚摸过一柄刚刚完成淬火、尚带余温的陌刀胚体。那粗糙而坚实的触感，那蕴含着恐怖力量的修长造型，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这就是他构想中，足以对抗甚至碾压魏军铁骑的利器！

“如今，一日能产几柄？”刘谌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蒲元脸上的兴奋稍稍收敛，露出一丝无奈：“回殿下，此法虽成，但工序繁复，极其耗费工时与料材。尤其是合格的百炼钢料难得，熟练工匠更是有限。目前，集中全力，一日……最多能得合格陌刀五柄。若是稍有差池，或是料材不济，数量还要减少。”

一日五柄。刘谌心中默算，一个月也不过一百五十柄。对于想要大规模列装部队而言，这无疑是杯水车薪。但他也明白，质量远比数量更重要。在资源有限的条件下，优先保证每一柄陌刀都是精品，是唯一的选择。

“五柄便五柄！”刘谌斩钉截铁道，“宁缺毋滥！所需人手、物料，我会命傅佥将军全力配合，优先供给工坊。蒲大师，你只需盯紧质量，我要的，是每一柄陌刀，都能在战场上斩断敌人的马槊，劈开敌人的重甲！”

“老夫明白！”蒲元肃然拱手，“绝不敢有负殿下重托！”

接着，蒲元又展示了为陌刀手专门打造的重型札甲。与普通皮甲或轻甲不同，这些甲胄在胸背、肩肘等关键部位，都加装了冷锻而成的精钢板甲片，重量大增，但防护力也远超寻常步卒甲胄。虽然打造起来同样不易，但好在可以与陌刀生产线共享部分熟练工匠和优质材料。

“目前己凑齐五十套甲胄，可先行装备霍戈将军麾下的五十名陌刀力士。”蒲元汇报道。

刘谌点头，目光又投向工坊的另一侧。那里，一些工匠正在一些结构复杂的木质弩机前忙碌着，桌上散落着各种尺寸的弩臂、弩机、箭匣零件。

“诸葛连弩的改良，进展如何？”刘谌问道。蜀汉的诸葛连弩曾是战场利器，但旧式连弩体型笨重，多为守城之用，且射程和精度有所欠缺。刘谌希望能将其小型化、精准化，使之能由单兵或小队携带，在野战中也能发挥出密集箭雨的压制效果。

蒲元拿起一个己经初具雏形、比旧式连弩小巧许多的弩身，解释道：“殿下，进展尚可。我等尝试以更坚韧的山桑木复合牛筋为弩臂，缩小尺寸而不减力道。弩机结构也做了简化，力求故障更少，上弦更快。最大的难题，在于箭矢。旧式连弩箭矢轻短，射程不足。新弩若要兼顾射速与威力，需特制箭矢，对箭镞形状、箭杆重量要求极高，打造起来……比陌刀也容易不了多少。”

刘谌仔细观察着那些精巧的零件，沉吟道：“无妨，先解决弩机本身的问题。箭矢可以慢慢来。哪怕初期只能小规模装备，用于特定场合，也是我军的一大助力。此事，亦需加紧。”

他深知，技术的突破非一日之功。能有现在的进展，己属不易。

视察完毕，刘谌与诸葛瞻走到工坊的成品区。这里，光线从高处的气窗投射下来，照亮了靠墙肃立的一排物件。

五十套黝黑沉重的特制札甲整齐地堆放在木架上，如同沉默的钢铁堡垒。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旁边架子上，并排竖立的二十柄刚刚完成最后打磨与开刃的陌刀。修长的刀身反射着从气窗透入的冷冽天光，刃口处流转着一线令人心悸的幽蓝寒芒，那完美的弧线仿佛死神的微笑。它们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冰冷、肃穆，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仿佛一群蛰伏的凶兽，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咆哮出鞘，渴望着饮尽敌人的鲜血。刘谌的目光从这一排新打造的陌刀上缓缓扫过，眼中闪烁着与刀光同样冰冷的光芒。他知道，这些利器，很快就能迎来证明它们价值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