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过王公子此刻不在集内,还请两位等待几日。我即刻命人以最快速度向公子禀报此事。但公子日理万机,行踪不定,能否得见,何时得见,皆看公子之意,非我能保证。”
“有劳孟大多数掌柜了!”李瓶儿拱手说道,嘴角闪过一丝苦涩。
昔日比物会上的对手,如今却成了决定他们能否得到一线生机的“贵人”?这境遇的反差,何其讽刺,又何其残。
“李公甫请求借贷六万贯?”
梁山之上,王伦正在忙于扩大工坊的生产规模,他接到孟玉楼传来的信息,不禁有些愕然。
他大名李家不是刚提走一批货物吗?按理说资金流应当极为充沛才对,怎么还需借贷?
王伦沉吟片刻,觉得此事绝不简单,于是他立刻吩咐朱贵,去查查李家究竟发生了何事。
至于李公甫父女,他让孟玉楼暂且安抚,请他们先在朱记酒店稍候两日。
“是!”朱贵领命,雷厉风行地展开行动。
不出一日,关于李家商队在老鹳口遭遇悍匪劫杀、全员惨死、货物被焚掠一空的惊天噩耗,以及李家债主围门、濒临破产的详细情报,便一字不落地呈送到了王伦的案头。
“好狠辣的手段!杀人越货,焚尸灭迹!”
王伦看完密报,面色沉肃。
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非比寻常的危险气息。这股悍匪绝非寻常绿林,其行动之果决、手段之酷烈,像是专业的黑手,而且目标明确,就是冲着李家这批货去的。这背后,是否还隐藏着别的阴谋?是否最终会牵扯到梁山?
他眼中寒光一闪,再次下令:“朱贵兄弟,再加派人手,给我仔细查!挖地三尺也要查出,到底是哪路神仙,敢如此明目张胆,劫我梁山友商的货!我要知道他们的来龙去脉!”
“明白!”朱贵深知事关重大,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朱记酒店那间上房内,李公甫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等得心焦欲焚,坐立难安。
“瓶儿!瓶儿!”他猛地转向一首静立在窗边、望着楼下街景发呆的女儿。
“你说!那位王公子,他真肯伸手拉咱们李家一把吗?他真会愿意见我们吗?”
李瓶儿从窗外收回目光,回想起王伦那深不见底、难以捉摸的眼神,又想到孟玉楼和朱大榜那公事公办、铁律如山的姿态,她毫无把握地摇了摇头,声音苦涩。
“女儿…不知。但孟大掌柜和朱员外都曾明确说过,抵押是钱庄绕不开的铁律,任谁也不能破例。”
“抵押!该死的抵押!天杀的抵押!”
李公甫像被点燃的火药桶,凄厉地嚎叫一声,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紫檀木小几上!
几上的茶盏哐当乱跳,一盏青瓷茶杯震落在地,摔得粉碎,温热的茶渍在昂贵的地毯上洇开一大片不堪的狼藉。
“我李家所有铺面、田产、宅邸、库中存货!全堆上去能值多少?满打满算,三万贯!顶破天了!还差整整一半!难道…难道真是天要亡我李家?不留一丝活路?!”
他颓然跌进李瓶儿对面的紫檀太师椅里,双手深深地插入那几日间便己变得散乱花白的头发里,十指用力地揪扯着发根,发出困兽般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房间里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李公甫粗重绝望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