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让时明煦薄而白的耳垂透出一点点血色。
研究员刚同兰斯通讯完,正快步奔行于走廊间,往医疗中心外部去。这里此刻充满喧哗人声,不少人在惊呼,但大多是出于新奇,并非害怕——毕竟现存于世的内城居民中,见过防护罩启用的,已经是非常非常少的一部分。
人声嘈嘈切切,夹杂在重复的广播中,惟有时明煦面色凝重,简直称得上心乱如麻。
。。。。。。内城受到防护罩保护,温度的下降尚且可以得到短暂抑制,可受灾情况更加严重的外城要怎么办?贝瑞莎、沙珂和贺深此刻应当都还在外城受灾安置中心,自己世界的贝瑞莎昏迷不醒,她身上带着同安德烈之间的秘密。
时明煦不能放过任何有关真相的碎片,必须要找到贝瑞莎,保全她的性命。
除此之外,还有、还有。。。。。。
还有时岑。“容器无法脱离意识体,单独存在过长时间。但我对意识安置的了解太少了,温戈才是最懂这个的家伙。”亚瑟苦恼道,“你的问题总是让亚瑟为难,我又看走眼了,你才不是笨矿!”
“从现在开始,我要叫你坏矿了。”
祂说着,自身体内部翻卷出圆瞳,准备用眼睛去瞪时岑。
但,下一瞬。
亚瑟的注意力也被时岑的视线引过了去——对方眼瞳中跳跃着小簇火苗,倒映出冰层之上、废楼一角的景象。
篝火。
篝火堆旁团聚着数十人,大多是孩童,火焰吞噬雪絮,在寒风中缠绕纠葛,像蔓生的藤。距离外焰最近的地方,站着两名背对视线的女性。
似乎觉察到什么,其中一人缓缓回头——
是占据文珺身体的侍者。
而另一人,也随之小心翼翼地侧身。她金发碧眼,面色苍白,冻到肿胀的手指捂在小腹,像是怀了孕。
此外,她眼角通红,泪痕还未散尽。
时岑此前从没有见过这个人。
但如果时明煦在这里,他一定一眼就能认出苏珊娜。
火焰舔舐着浑浊朦胧的天地,数十位白日信徒跟随二人一起回头,望进浓白色的雾中——他们都看不见时岑,但侍者可以。
可他面无表情。此次重逢没有滑稽阴暗的喜悦,也没有尖酸刻薄的嘲笑。
他嘴唇蠕动,将被风吹散的碎发别到耳后,进而叹息一般,看着浓雾中渐渐清晰的时岑。
“时岑……你怎么总能赶上仪式?”
“那么,就由你亲眼见证神明的涅槃。”
对方此刻,应当也在另一世界的外城。
自暴雨降临以来,时岑世界的阶段性受灾情况就比自己世界的要更糟糕,那头一定也已经开启了保护内城的真空防护罩——可时岑并不在其中,他是个佣兵,生活在外城七十二区。
时明煦仍然记得,自己和侍者被温戈带离卧室前,时岑家停电,导致供暖系统也连带瘫痪掉了。
他在发抖。
但他仍在重复这一句话,一遍又一遍。
“只可到此,不可越过。”
“只可到此,不可越过。”
“只可到此,不可越过。”
时岑皱着眉,终于没忍住出声打断:“索沛。。。。。。”
“老大。”索沛缓缓看过来,却不是同时岑对视。
他越过驾驶位上的时岑,将目光投向浓云翻卷的、遥远而沉默的天穹。
随后,他喃喃着。
“灾厄,就快要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