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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第1页)

实验室的离心机仍在不知疲倦地嗡鸣,金属转子高速旋转,将窗棂漏进的晨光搅成碎金般的光斑,在白色实验台面上跳跃闪烁。冬以安正俯身调试V009的听觉刺激仪,纤细的导线在他指间灵活穿梭,耳机里流淌出的白噪音平稳如静态的雪,却在某个瞬间,忽然洇进一段极轻的钢琴声——那旋律细碎得像被晨露打湿的琴弦在颤,带着点老式留声机的沙沙底噪,若不凝神细听,便会误以为是空气里浮动的尘埃在歌唱。

他抬手摘下耳机的瞬间,白噪音戛然而止,唯有那缕钢琴声还在实验室里游丝般飘着。抬头时,正撞见夏栖迟站在观测室门口,身形被门框勾勒出一道清瘦的剪影,他指尖抵着太阳穴,指节泛白,脸色比墙上的实验数据单还要苍白几分。

“怎么了?”冬以安的声音穿过仪器的余振,落在空气里竟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轻颤。他注意到夏栖迟的睫毛在轻抖,像停着只受惊的蝶。

夏栖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层雾似的迷茫淡了些,却仍有细碎的困惑在晃:“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在哼这首歌。”他抬手指向冬以安手边的耳机,指尖悬在半空微微发颤,“就是这个调子,很模糊,像隔着层浸了水的纱。”

那是首冷门到几乎被遗忘的摇篮曲。去年V009的母亲颤巍巍递来一盘磨损的磁带,说这是病人幼年最常听的旋律,冬以安花了整整三个月才修复完整,连研究所的数据库里都没有备份。“你听过?”他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下,起身去接温水时,瓷杯与桌面相触发出一声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夏栖迟的指尖还在颤,像刚从晨雾未散的露水里抽出来,带着点沁人的凉。

男人接过水杯,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的樱花纹。那是冬以安特意选的杯子,粉白花瓣蜷在淡青釉色上,像那年春天落在夏栖迟课本上的标本。他忽然轻笑了声,喉间的震动柔化了眉峰的倦意:“可能是错觉。”话虽如此,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挪到操作台边,目光扫过一排排贴着标签的样本管,在“榛子提取物”的标签上顿了顿,鼻尖几不可察地动了动,“这个味道……有点熟。”

冬以安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像被琴弓猛地刮过空弦。高三那年的雪夜,晚自习下课铃刚响,夏栖迟就翻了学校的后墙,跑三条街买回两盒榛子巧克力。包装纸被他随手扔在实验室的垃圾桶里,银箔上还沾着雪水,是冬以安偷偷捡回来,压在日记本里直到边角泛黄。“张妈用它做过饼干,”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指尖划过键盘时带错了两个数据,“你上周还吃过。”

这个借口漏洞百出——张妈最拿手的是樱花饼干,奶油里总拌着盐渍樱花,从未碰过榛子。但夏栖迟没戳破,只是拿起那支样本管,对着光轻轻摇晃。浅金色的液体在管壁上挂出细密的弧线,像融化的阳光在流。“要加热到36℃才最好闻,对吗?”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吹散了什么。

这句话像枚淬了晨露的细针,猝不及防刺破冬以安刻意维持的平静。36℃是人体的温度,是那年冬夜,夏栖迟把巧克力揣在毛衣里捂热的温度。他指尖的薄茧蹭过包装纸时,冬以安正趴在实验台上装睡,连他睫毛颤动的频率都记得分明——这秘密藏在时光里,本该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研发部说这个温度活性最高。”他垂下眼睑,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影,恰好掩住眼底翻涌的情绪。离心机的蜂鸣恰在此时变调,转速忽快忽慢,像谁在喉咙里卡了半句话,欲言又止。

夏栖迟把样本管放回架上,指尖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香氛瓶。薄荷樱花露顺着瓶身淌下来,清冽的草木气混着微甜的花香瞬间漫开,像把那年春天的风灌进了实验室。他弯腰去擦时,目光扫过抽屉缝里露出的一角纸——是张揉皱的电影票根,边缘已经磨得发白,印着五年前的日期,片名《雾中樱花》的字迹被水洇过,却仍能看清笔画里的温柔。

“这个电影,”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结局是不是有棵老樱花树?树下有人在等。”

票根是冬以安上周翻旧物时找出来的。那天他们约好去看首映,夏栖迟却临时接到出差通知,在机场发了条长消息道歉,票根被冬以安夹在《神经科学导论》里,不知何时掉了出来。“你看过?”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像被露水浸过的琴弦,稍一用力就要断。

男人摇了摇头,指尖却在光滑的实验台上无意识地画着什么。他勾勒的线条起初散乱,渐渐聚成遒劲的枝干,再添上几笔低垂的枝桠——那轮廓,竟和电影里那棵历经百年的老樱花树分毫不差,连枝桠倾斜的角度都一模一样。“不知道,”他眉头微蹙,像是在努力抓什么稍纵即逝的影子,“就是……很清楚那个画面。”

观测室里,V009的脑电波监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提示音。绿色的波形在屏幕上剧烈波动,像被狂风搅乱的绸带,又像谁在记忆深处掀起了惊涛骇浪。冬以安趁机转移话题:“我去看看数据。”转身时,袖口不经意扫过夏栖迟的手背,带起的香氛气里,他似乎听见对方极轻地说了句什么。那声音太碎,像被风揉过的花瓣,辨不清是“等你很久了”,还是“别跑太快”。

观测室的单向玻璃映出两个模糊的影子。冬以安盯着屏幕上跳跃的波形,心思却飘回刚才的瞬间——夏栖迟画树时专注的神情,像在临摹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他说36℃时笃定的语气,像在陈述刻在时光里的秘密。这些碎片太轻,轻得像雾里的花瓣,风一吹就散,却又太真,真得让人心头阵阵发颤,像有细密的雨在落。

“冬医生,V009说想起点什么了。”小张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点兴奋的颤音。观测椅上的男人正微阖着眼喃喃自语,语速缓慢却清晰:“樱花树下……有人给我递了颗糖,是榛子味的……包装纸上有只兔子……”

冬以安的呼吸骤然顿住。V009的创伤记忆与榛子、兔子都无关,这段突如其来的闪回,显然是被刚才漫开的香气触发的。他抬眼看向玻璃外,夏栖迟已经不在操作台边了,只有那瓶打翻的香氛还在微微发颤,瓶身反射的光忽明忽暗,像谁留下的、未说出口的心跳。

中午去食堂的路上,冬以安在回廊的转角撞见了夏栖迟。他正靠在雕花栏杆上打电话,侧脸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层柔和的光晕,睫毛投下的阴影随着说话的节奏轻轻晃动。说到某个词时,他忽然顿住了,眉头又蹙了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栏杆,发出规律的轻响——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和高三解物理题时一模一样。

挂了电话,他转头看见冬以安,眼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茫然:“刚才跟霍金斯说地址,突然想不起实验室的门牌号了。”

“307。”冬以安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是他们高中实验室的号码,朝南的窗台上总摆着一盆薄荷,夏栖迟当年总说“307像我们的幸运数字”,后来他特意托人把新实验室的门牌选了一样的数字,连窗台的朝向都没改。

“307……”夏栖迟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忽然笑了。眼角的纹路里盛着阳光,像把揉碎的金撒了进去,“对,是307。”他没说为什么觉得熟悉,只是很自然地放慢脚步,与冬以安并肩往食堂走。那步频不快不慢,恰好能让冬以安跟上——就像高三那年,夏栖迟总能精准地调整速度,让走得慢的他不至于被落在后面,两人的影子在夕阳里挨得很近,几乎要融成一片。

食堂的糖醋排骨刚出锅,琥珀色的酱汁裹着排骨,香气漫了半条走廊,带着点甜腻的暖意。夏栖迟端着餐盘走过时,很自然地盛了两勺,轻轻放在冬以安碗里:“你以前很爱吃这个。”

“现在也爱吃。”冬以安低头扒饭,试图掩饰发烫的耳根。高中时的糖醋排骨总是抢手,夏栖迟每次都把自己碗里的夹给他,说“我不爱吃甜的”,后来他才从别人口中得知,夏栖迟其实是糖醋排骨的忠实粉丝,每次去食堂都要先往窗口望一眼。

男人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吃饭,偶尔夹起一块排骨,会下意识地剔掉边缘的肥油——那是冬以安从小就不爱吃的部分。这些细小的习惯像藏在时光里的露水,平时隐在草叶背面看不见,却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凝结成珠,亮得晃眼,让人猝不及防就湿了心。

下午的董事会上,夏栖迟站在投影幕前做PhaseII的进展汇报。他穿着熨帖的深灰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声音清晰沉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议室。说到“记忆锚点的温度敏感性”时,他忽然停顿了两秒,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冬以安身上:“经反复测试,36℃时唤醒效率最高,这与人体的温度恰好吻合——或许,最有效的记忆钥匙,从来都带着人的温度。”

董事们的掌声雷动,冬以安却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蜂在飞。他看着夏栖迟站在光影里,神情从容,眼神锐利,可那双看向他的眼睛里,分明藏着些别的东西,像雾里的星子,明明灭灭,却真实存在,像在说“你看,我记得”。

散会后,夏栖迟被董事们围住讨论细节,冬以安先回了实验室。刚推开门,就看见阿橘蹲在夏栖迟常坐的那张椅子上,雪白的爪子正扒着本翻开的速写本。本子上画着棵樱花树,墨色的枝干遒劲,粉色的花瓣用淡彩晕染,像浮在纸上的云。树下有两个模糊的影子,一个微微弯腰递着什么,另一个仰着头接,旁边标着行小字:“雪天,307门口。”

速写本是冬以安的,里面画满了实验室的日常,这一页是上周补画的,画的是高三那个雪夜的场景——夏栖迟翻墙买回巧克力,站在307门口的路灯下,哈出的白气模糊了眉眼,却把巧克力递得很稳。阿橘见他进来,叼着速写本往他怀里钻,蓬松的尾巴扫过桌角的香氛瓶,薄荷樱花露又洒了些出来,这次溅在了速写本上,晕开一小片浅紫,像给那两个影子罩了层朦胧的雾,倒添了几分真实。

夏栖迟回来时,正看见冬以安在小心翼翼地用吸水纸擦拭速写本上的污渍。他走过去,目光落在那棵樱花树上,忽然“啊”了一声,眼底闪过一道清亮的光,像雾散时露出的晴空:“我想起来了!你总在307的窗台上放一盆薄荷,说能提神……有次我不小心碰倒了,你还假装生气,其实嘴角在笑。”

话音未落,他又皱起眉,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墙挡住了。但这次,他没再说“是错觉”,只是把那瓶薄荷樱花露紧紧攥在手里,指腹反复摩挲着瓶身的樱花纹,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实验室的挂钟敲了五下,暮色从窗外漫进来,像融化的墨,把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像两条快要交握的线。冬以安看着夏栖迟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记忆的苏醒或许从不需要惊天动地的瞬间。就像此刻这样,一点熟悉的气味,一句零碎的话语,像露水一样慢慢浸润干涸的土壤,总有一天,能让那些被时光掩埋的往事,重新抽出嫩芽。

阿橘在脚边蹭来蹭去,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轻响,像在为这安静的傍晚伴奏。速写本上的樱花树在暮色里渐渐模糊,可树下那两个影子,却仿佛在慢慢清晰,像要从纸上走下来,走进这个被薄荷与樱花香气填满的傍晚,走进彼此还带着余温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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