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功了,她真的做到了!
她强忍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朝着教习的方向深深一福:“谢教习栽培,学生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眼见教习要走,钱福妞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猛地站起来,尖声道:“教习,助手呢?唐照琼答应过让我做她助手的。”
她情急之下,竟将私下威胁之言当众嚷了出来。
王教习眉头一皱,严厉地瞪了她一眼。
一旁的吴教习沉声开口,声音压下了所有骚动:“肃静。助手人选,并非由主绣娘指定,亦非今日决定。
助手之责,首重劈线。线劈得匀、细、韧,方能成就上品绣作。为保线质,五日后,将由入门班当众演示劈线,以手上功夫一决胜负。”
此言一出,入门班几个家境优渥的小娘子顿时觉得胜券在握。
劈线水平大家都差不多,决胜之处便成了手的细嫩程度,越嫩的手越不容易把线磨花。这几日尽心养手,助手之位自在囊中。
人群散去,王教习单独留下了琼姐。
僻静回廊下,王教习语气前所未有温和:“唐照琼,今日考校你做得很好。沉着,专注,技法纯熟,意境更佳,没让我失望。”
琼姐深深垂首:“全赖教习平日教导有方。”
“不必自谦。”王教习打断她,“你的天赋,万里挑一。此次祭陵,是机缘更是磨砺。你性子虽怯,但心思灵巧,望你借此机会,磨砺心性,开阔眼界。你的前程远不止于此,好生把握。”
琼姐重重点头:“学生谨记教习教诲,定不负教习期望。”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遍了全县。
钱福妞在家摔盆砸碗,哭闹不休。
钱贵阴沉着脸,呵斥道:“嚎什么丧,没出息的东西。劈线而已,还有五日,给老子在家好好养手,敢涂那些花里胡哨的膏子,老子给你剁了。
那唐家丫头入选就入选了,那边刚来了信儿,李大官人填房人选定了,是邻县一个富户家的嫡女,跟她家没关系。以后收拾的机会有的是。”
唐家这边,溪娘喜极而泣,唐守仁激动得连声道好。大娘两个消息同时得知,消沉与欣喜在心头交织,寻了个由头躲屋里生闷气。
最兴奋的莫过于三叔唐守礼,他喜上眉梢,走路都带风。
“我就说嘛,琼儿是织女星下凡,备用绣娘而已,手拿把攥。”他殷勤地围琼姐转,如同在看一座闪闪发光的金山,“回头想吃啥跟三叔说,吉星纹罗有空多琢磨琢磨,这可是金饭碗啊。”
琼姐感受家人的喜悦,望向唐照环的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感激。若非她步步为营,智计百出,她此刻恐怕早已深陷名为填房实则火坑的泥沼,哪有今日这般光明前程。
唐照环回以一个温暖的笑容。
忽听得院门外车马轻响,门扉吱呀一声被推开。
唐鸿音一身簇新的宝蓝直裰,意气风发地当先踏入,身后跟着好几个提沉甸甸多宝大食盒的伙计,身上和食盒上皆有县里最大酒楼醉仙楼的印记。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侧那位小娘子。
身着鹅黄地缠枝莲暗纹的褙子,下衬月白百褶裙,身姿娉婷,步履从容,自带一股大家闺秀的从容气度,正是唐家最受宠的琴娘。
“十二弟,琴妹妹,稀客稀客。”唐守礼第一个迎了上去,脸上笑开了花,目光忍不住往食盒上瞟,“怎么不提前派人通传一声,我们好去门口迎接。”
唐鸿音朗声笑道:“琼丫头高中备用绣娘,乃我唐家大喜事。小弟特从醉仙楼订了全套席面,与诸位同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