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啥?那个男的结过婚,还有个闺女,居然还找媒婆向佳佳提亲?”
信息含量过载,熊幼美反应了好一会,随即一股怒火从胸口升到脸颊。
她气红了脸,怒骂:“这人好不要脸,都是二婚了,还来败坏佳佳的名声!”
李虹霞抚摸她的背,补充道:“你梁叔叔答应了。”
“什么?为啥啊?他们家也不缺成分呐。”
“那个人是个副团级干部。”
“啊?”
“那佳佳咋说?”
李虹霞沉默。
“佳佳,说了不算。”
“啊?怎么说了不算?现在不是提倡自由婚姻,反对包办吗?”
李虹霞用干燥的双手不停抚摸她颤栗的脊背,“佳佳爸爸劝,她后妈劝,街道办的干事也来劝,厂里的领导也来劝,张口光荣,闭口奉献。”
“人不可能以一敌百,跟大环境对抗。”
说到最后,她的嗓音干涩,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女孩,她突然意识到,跟大环境比,她也是很小的一粒沙。
小美终究要结婚。
她在妇联干了很多年,见过数不胜数的家庭惨剧,总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加入另一个陌生的家庭,依赖着唯一熟悉的丈夫生活。
可是今天的事给她敲响了警钟。
别人或许会觉得扛着不松口的梁友佳不识好歹,那人是高级干部,长得一表人才,年轻有为,虽然是二婚,有个女儿,但是在别人眼里仍然是不可多得的良配。
李虹霞想起白天的种种,不免后怕不已,如果有人强迫她闺女给人当后妈,她拼死也不答应,管它什么大道理,不行就是不行。
“妈妈,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生气了?”熊幼美敏锐地察觉到李虹霞情绪的变化,揽住她的腰问。
“妈妈不生气,是难过。”为女孩的命运难过。
“妈,你别太伤心,我去找佳佳和小虎。”
她跑出去,眼眶里的泪被风吹落。
她在大树下找到了蹲成两只蜗牛的梁友佳和唐虎薇。
她跟着蹲下来,小声说:“那个男人果然不安好心!”
梁友佳无助:“小熊,小虎,我该怎么办?”
唐虎薇沉默,“我打不过他。”
她打得过那个男人,打不过那么多人的唇枪舌剑。
熊幼美没有再拍蚊子,把自己缩成一小团,想了一会,破罐子破摔:“他不是要跟你结婚吗,那你就结,要很多很多的彩礼,男人都抠门,提钱就退缩。”
“他是军官,应该不缺钱吧。”
“……”
唐虎薇:“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去他们领导办公室门口上吊。”
梁友佳害怕:“真的要上吊啊?万一死了咋办?”
熊幼美:“傻不傻,里面到处都是人,咋可能眼看着你死,你还可以用鸡血写血书控诉他,贴满整个军营。”
唐虎薇补充:“我从今天起加强锻炼,以后他要是动你一根手指,我立马找他算账,不让你受委屈。”
梁友佳又哭又笑,说起坏主意,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黑水不住地往外冒。
可是这都是为她。
虽然周铮从外表看并没有那么残暴,各方面条件也很突出,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短短几面之缘就能看出,他作风强势冷硬,不留余地。
现在她们能做的就是一边喂蚊子一边绞尽脑汁地预想各种对策。
因为有这两个好朋友,梁友佳才能在一团乱麻的生活里品出几根甜丝丝的麦芽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