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模糊的铜镜看了一眼,差点没背过气去。
交领系得一高一低,衣带扭成了麻花,裙摆似乎也没拉扯平整。歪髻松散,还有几根不屈不挠的呆毛倔强地翘着。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暴风雨摧残过,又顽强地爬起来,但没完全爬起来的模样。
“……”徐无虑无语地捂住脸,“算了,就这样吧,毁灭吧,赶紧的。”
偏偏这时,门外温知著的声音再次响起:“无虑,时辰真的不早,再不去药田就···”
“来了来了!这就来!”徐无虑心如死灰,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悲愤地、视死如归地,一把拉开房门。
清晨微凉带着草木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同时扑入眼帘的,是门外那道清隽如修竹的身影。
温知著显然已经收拾停当,一身月白衣袍纤尘不染,衬得他面如冠玉。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清爽利落,像是从山水画里走出来的仙君,连衣角的褶皱都透着规整。
他与顶着一头乱毛、衣衫不整、眼神呆滞、脸上还带着点没擦干水痕的徐无虑,形成了惨烈到令人发指的对比。
温知著显然没料到会看到这样一幅景象,他温润的眸子瞬间睁大,目光在徐无虑身上从头到脚扫了一圈。
嘴角先是微妙地抽搐一下,似乎很想努力维持住温和的表情。但看到徐无虑额前那个倔强翘起的呆毛时,完美的表情管理终于宣告失败。
“噗嗤……”一声清晰的笑声,从唇间溢出来。紧接着,这笑声像是打开什么开关,再也忍不住,侧过身,肩膀微微耸动,低低地笑出声,在清晨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若不是心机深沉专门作假,单凭这个打扮,他就敢说这位女客没有什么大威胁性。
徐无虑:“……”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笑弯腰的师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这穿越,还能不能好了?
“不许笑!师兄你不许笑了!有什么好笑的!我这是时尚!你不懂!”
徐无虑看着笑得肩膀直抖的温知著,脸蛋“唰”地一下红成了熟透的番茄,又羞又恼,脚一跺。
温知著闻言,努力想绷住脸,嘴角却像装弹簧一样不受控制地往上翘,连眼睛里都漾满藏不住的笑意。他轻咳两声,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经一点:“好,好,师兄不笑,没笑……”
可他那个明显在拼命忍笑的调调,还有那疯狂上扬的嘴角,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徐无虑更气了,感觉自己作为现代人的尊严受到严重挑战,指着他的手指都在抖:“你明明就在笑!你都没停过!你…你欺负人!我跟你拼了!”
眼看她真要炸毛,温知著见好就收,赶紧上前一步:“是师兄不对,师兄错了。”他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掌心贴着她微凉的皮肤,成功让她动作一顿。
“师兄知道,虑儿平日里最不耐烦这些梳妆打扮的琐事,”他目光落在她那个岌岌可危的歪髻上,“这样吧,若是信得过师兄,就让师兄帮你把头发重新梳理一下,可好?”
温知著心里想,身体里面不是师妹,但身体还是啊,总不能顶着这幅模样去外头。而且,也可以趁此试探一二。试探她能不能承担起这个任务,若是不行,也好早做打算。
徐无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提议搞得一愣,脸上热度还没退,心跳又有点不争气地加速。哼,看在你态度这么好的份上…就勉强让你试试吧。嘴上没说话,身体很诚实地,别别扭扭地转过去,把那个惨不忍睹的后脑勺留给了他。
温知著见她乖乖转身,眼底笑意更深。“无虑,去把你妆台第一个抽屉里的桃木梳,和那个白瓷小盒里的头油拿过来,好吗?”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想照看,便把铜镜也一并拿来。旁边那个小藤匣里,应该还有几条发绳和几朵素绢花。”
徐无虑“哦”了一声,依言转身进屋。心里还嘀咕着这古代梳头真是麻烦,步骤堪比她做实验。可当她按照指示,准确无误地从第一个抽屉摸到桃木梳时……
一个念头像条泥鳅,“呲溜”一下滑过她的脑海:
等等!师兄怎么对我……不对,是对原主房间里的东西摆放,熟悉得跟自己房间一样?!连头油放在哪个特定的小盒子里,发绳绢花在藤匣里都一清二楚?
这未免也太……细致入微了吧?就算是亲兄妹,也不一定记得这么门儿清啊?
她拿着东西的手微微一顿,心里泛起一丝极其微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