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指着分路碑:“你仔细瞧瞧上面的字。”
碑前野蒿丛生,时有飞蛾转圈盘旋。
后生用手拨开半人高的野蒿,碑上字迹漫漶难辨,唯余“生人止步”“有去无回”等残句。
“里面住着九个鬼。”
“阿叔为何如此清楚?”
“从前有人进去过,侥幸出来后却疯了。”
“疯了?”
“他啊,逢人便说山中有座三层小楼,四角飞檐高挑,匾额上龙飞凤舞写着‘浮山楼’三字。楼中有九个鬼,其中有个女鬼,叫什么……十八娘。”
被几人议论的十八娘,此刻正站在一扇朱漆大门前彷徨四顾。
昨日出门前,她信誓旦旦让苏映棠走着瞧,今日回家却两手空空。若贸然进去,免不得又要被苏映棠的几个走狗嘲笑。
在门前左思右想半日,她认命似地推门进去。
果不其然,一入楼,嘲讽声如约而至。
“十八娘,又没要到供品啊?”
“阿姐心善送我娇花。”十八娘冷哼一声,抬手晃了晃手中的牡丹,“还承诺五日后,送我三大碗猪蹄呢。”
话音刚落,外间传来一句怒吼:“哪个不长眼的死鬼,竟敢摘我的牡丹花?!”
二楼的笑声此起彼伏,十八娘心虚上楼,直奔三楼苏映棠的房间。
叩门前,她先捏着嗓子小声问道:“蛮奴姐姐,你在吗?”
无人回应。
十八娘深吸一口气:“好蛮奴,我错了。”
片刻,紧闭的房门打开。
一个云鬓花颜的女子自门内步出,风情万种倚在门边,下巴轻抬,一脸鄙夷:“你来做什么?”
十八娘乐呵呵推她进房,待关上房门一转身,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我不收破烂。”
“我可以帮你骂贺兰妄。”
“行,成交。”
贺兰妄是住在隔壁的无礼野犬,时常狺狺狂吠。
苏映棠自恃端庄,不屑还嘴,正愁找不到不怕死的帮手替她出气:“说吧,你想让为师教你什么?”
“师父,您快坐下。”十八娘恭敬地扶她坐在美人榻上,眼睛却不安分地四处乱瞄,不时感叹几句,“师父房中的供品,可真多啊……”
不像她的房间,空无一物。
苏映棠瞧她一脸垂涎欲滴的馋样,无语道:“昨夜又没要到供品?”
十八娘闷声闷气答话:“那位阿姐不缺鬼妹妹,也不肯供奉我。”
浮山楼中的鬼,皆是无主孤魂。
收留他们的楼主孟盈丘早早定下规矩:住在楼中,每月需付三两冥财。付不起者,只配白粥咸菜住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