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毛骨俱悚,难辨这疯子所言真假。
他现在看起来是真诚求死,但谁知这是不是他假意作诱,若真有人对他出手,会不会被他一剑毙命?
五人皆没有动。
算了,我自己来吧。他用剑尖对准自己的左胸,但持剑之手颤颤巍巍,显然未下决心,不住小声嗫喏,万一死了之后回不去怎么办但待在这鬼地方简直生不如死,早点了结早点了结。
且慢!何成逸走近一步,缓声道,楼玉戈,你既已自愿求死,便是主动认输,还请依约交出无阙谱。
楼玉戈皱起眉头:我方才都说了,无阙谱只是我用来引诱你们上太川送死的,世上哪有什么无阙谱?
何成逸脸色一变:你在戏耍我们?
不是我,是唉,我为无阙谱造势,就是要江湖大乱,永无宁日,若你们真为这门神异武学互相攻讦残杀,才是落入我的圈套了。
他三言两语,轻巧道破天机。
李拂岚以剑拄地,素来沉静威严的眼眸竟涌出两行清泪。
施雀仍不死心,追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若没有无阙谱,你的武功又是从何而来?
楼玉戈甚是懊丧:我的武功乃是自行领悟,天上地下唯我可用,即便我殒命离世,也无法传给旁人。
为什么?
因
楼玉戈的声音断在冷剑入躯的闷响里。
他死得十分突兀,他来不及错愕,也来不及痛苦。
出剑的是李拂岚。
她面沉如水,澹然拔剑回鞘。
世上不存无阙,请教诸位掌门,此行回去,当如何给出交代?
人在将死之时考虑的只有求生,但在得生之后,便会考虑更多。
这是本性,亦是贪念所致。
他们舍生忘死,携数百门众精英自九州各地赶赴太川,却没带自己最为倚重信任的弟子或者子女因为他们知晓此行九死一生,自己无妨,断不能让自家门庭后继无人。
他们德高望重,声名显赫,却还没到无欲无求的地步,肯冒此险,除却武人卫道之责外,更是为慷慨赴义之名、夺得无阙之利。
今世人皆知楼玉戈死在他们合击之下,自然亦知无阙谱已落入他们五人手中。
楼玉戈死前所言,除了亲见者,还有谁人会信?
若他们说并未在楼玉戈身上得到无阙谱,只会被认为五派掌门因一己之私敛藏秘籍,还要编造出这荒诞理由诓骗世人。
若他们假装一切如约进行,五人各持一卷,回到门派该如何面对同门期许,该如何承受弟子揣测?
一派之主并非一手遮天的君王,这个谎言难以为继。
可是实情早已被楼玉戈扭曲多年,他死后,无阙更会被捧上神坛,成为万人追逐的无上心法。
那远比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可怕。
第一位打破沉寂的是施雀,她并不为道德所缚,所以永远是敢于直言的那一个。
我们把无阙交到一个人手上不就行啦。她狡黠道,只要此人禁得住所有人的质疑,扛得起所有人的追讨,就没人敢索要无阙。
杜元冬不以为然:除了楼玉戈,还有谁是这样的人?
施雀轻笑:何盟主不算吗?
何成逸拱袖道:何某不敢,施掌教不必拿我当靶子玩。
施雀随手一指:那杜阁主也不错,江湖上没人会和大夫过不去,你拿了无阙谱
杜元冬连忙摆手:青戊阁无力抵挡江湖人围剿,还请施雀姑娘饶了在下。
可惜我是个女儿家,否则她嗤嗤笑道,倒也不能这么说,李观主就不像我这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