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果然看见他乖乖地向人介绍:我叫李泯,泯灭人性的泯。
一直到长大。
李泯听见了,放下笔,向他靠过来。
李萧山睁了睁眼睛,实在难以看清他的模样了。
他艰涩地说:说说你长什么样子。
李泯顿了顿。
他很少观察自己过。不知道怎么去描述自己的长相。
可是,有个人喜欢观察他。
观察他一切无趣的习惯,观察他自己都未曾发现过的细节,观察他留下的所有痕迹,观察他的情绪,他的感受,他的目今为止的幸福进程。
从前只有他观察这个世界。
现在有人从世界中来,只观察他。
我的眉毛很浓,李泯说,眼睛是很薄的双眼皮,睫毛向下遮,鼻梁上有一点不明显的驼峰嘴唇很软。
都是那个人告诉他的,关于他的一切。
李萧山闭上眼,想象他所描述的样子。眼皮很薄、睫毛向下遮、微微的驼峰,原来他是有特征的,可让李萧山说,说不出来。
是别人告诉你的吗?
是。
原来他也是可以被仔细观察的。
不是所有人都会忽视他的感受。
只不过那个人不是他保护了十几年至亲的亲人。
有人对你好吗?
对我很好。
李萧山忽而沉默了。
他发现李泯和以前不同了。
在说最后那句话时,他的尾调中,是轻而又轻的温柔。他有情绪了。
你喜欢那个人吗?李萧山问出原来的李泯绝对无法回答的问题。
而他身旁,此刻的李泯,顿了顿,郑重地回答。
我很爱他。
我想要和他拥有婚姻,在一起,过一辈子。
李萧山的声音骤然严厉起来:有情绪是很苦的,你不怕苦吗?
李泯近乎宣誓一般,虔诚地低语:我愿意为他忍受诸多苦难。
安静半晌,李萧山的声音低下来。
那爷爷只有祝福你。他声音虚渺地说,好像你不需要我给的枷锁也能做得很好
作茧自缚的从来就是他一个人。
他听见李泯低低说了声谢谢,便再无话说。
李萧山翻了个身,我要睡一觉,去做你的事吧。不要做我的事,做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