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讽刺啊,我能用这双手轻易杀死一百个咒灵,却救不了一个普通的老师。
“我本来可以……”
我的额头抵着冰冷的马桶水箱,水箱上凝结的水珠像极了花子咒灵最后的血泪。当时如果快0。5秒发动术式的话——
“恶心。”我突然笑起来,笑声在狭窄的隔间里撞出回音。
最恶心的不就是我自己吗?明明目睹了全过程,现在却在这里假惺惺地后悔。
到底怎样选择才是对的呢?
相信咒灵也是有情感的?人性的腐烂也很可怕?还是说……
好麻烦,好麻烦。
只要我抛弃自己的想法,按照规章制度来执行不就好了吗?
这样就可以逃避对丑陋的自己的审视了。
只要我不去想起来。
*
“按规章处理。”九重歌面无表情地捏碎又一只咒灵的喉咙。
这次是在养老院,咒灵生前是被子女遗弃的老人。新田夫人欲言又止地看着她迅速结印的手势——太快了,快得根本不给咒灵任何显现记忆的机会。
因为这样的任务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她才会说千切豹马的咒灵很青春,至少没有涉及人命。
现在的她就像被抽空的人偶,术式发动时连肌肉记忆都比思考快。
深夜的房间里,她突然发现小指上沾着一点褐色的痕迹,是今天那个老人咒灵消散前,用枯枝般的手指在她手上留下的。
大概是想传递什么记忆吧,但现在已经和所有未解开的谜题一样,永远凝固成了无意义的污渍。
“这样就好。”她对着空气说,不知道是在告诉谁。
*
记忆的漩涡突然被一声巨响打断。
“砰——!”
生锈的狗笼门像炮弹般飞出去,精准砸在村长胸口,把干瘦的老头撞得倒飞三米。
我牙丸吟保持着踢击的姿势:“好久没到村子里来,你们竟然做出了这种事。”
蜂乐廻蹲在笼子前,手指轻轻拂过菜菜子手腕上的淤青:“要玩踢球游戏吗?把坏人都当球踢的那种~”
他的笑容依然灿烂,但眼底翻涌着九重歌从未见过的暗潮。
村长在地上痛苦蠕动:“大、大人!这些怪物要造反了!她们还蛊惑了您的朋友!”
“小歌。”蜂乐廻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沾满泥土的足球鞋毫不客气地踩住村长想要摸刀的手,“你刚才的表情,好像要碎掉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不是面对强大敌人时的战栗,而是某种更为陌生的、从骨髓深处渗出的震颤。
就像冰封的河面突然被春阳晒出裂缝,那些记忆全都汩汩涌出——
她想起严厉但又爱她的爸妈,贴心照顾自己的新田夫人和花见,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玲王,聒噪又自大的五条悟,细心温柔的凛,笨拙讨好自己的凯撒,对她崇拜至极的内斯,阳光活泼的蜂乐……
还有此刻,美美子正用伤痕累累的手指,小心翼翼擦掉菜菜子脸上的污渍。
“真奇怪。”九重歌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明明最讨厌多管闲事的。”
到底是哪里改变了呢?
她又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一味的遵守“规则”,不再过度的分辨选择是对是错。
就像当时留下蜂乐廻的咒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