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推开家门时,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在凌晨两点的黑暗中划出一圈疲惫的光晕。
公文包从手中滑落,撞在实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惊醒了睡在鞋柜旁的暹罗猫。
猫咪竖起尾巴蹭过他的裤腿,发出不满的喵呜声——这原本是林薇的工作,在他加班晚归时迎上来接过外套,现在却只剩下一只猫。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柠檬香薰味,那是他们新婚时一起去挑的味道。
周明记得林薇当时踮着脚在货架前比较各种精油,侧脸在商场灯光下柔美得像幅画。
如今这香味依然准时在每晚九点开始扩散,就像客厅那盆绿萝依然每周被浇灌,防盗门链每月上油,所有维系着这个家正常运转的机械程序都在精准执行。
除了爱情。
主卧门缝下漏出的灯光倏然熄灭,他听见妻子窸窸窣窣躺下的动静。
这已经是本月第22个他加班到凌晨的日子,也是第22次看见门缝下的灯光在他回家瞬间消失。
三个月前升任项目总监后,他接手了棘手的跨国并购案,加班成了家常便饭。
最初林薇总会留着灯等他,茶几上温着养胃的汤,浴室里挂着换洗衣物。
不知从何时起,汤凉了,灯灭了,妻子眼里的光也渐渐黯了。
浴室里,周明盯着镜中自己眼下的青黑。
水温忽冷忽热,就像他和林薇最近的关系。
他想起上周在妻子iPad上偶然看到的搜索记录:“婚后性冷淡正常吗?”“无性婚姻如何维系”——每个词条都像针扎在他心上。
更让他不安的是浏览记录里频繁出现的艺术论坛,某个黑人留学生的作品集被反复点开,最新回复时间是昨夜凌晨三点。
裹着浴巾回到卧室时,林薇背对他侧躺着,呼吸平稳得过分刻意。
周明的手刚搭上她肩头,就感到那具身体瞬间绷紧,像受惊的含羞草迅速闭合。
“明天还要早课。”她声音闷在枕头里,带着柔软的鼻音。
作为美术学院的讲师,林薇每周三确实有八点的素描课,但周明记得她以前总会转身给他一个晚安吻。
周明收回手,望着妻子裸露在月光下的后颈。
那里曾是他最爱亲吻的地方,如今却像竖着无形尖刺的禁区。
婚庆公司拍摄的婚纱照在墙上静静反光,照片里林薇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
而现在,他们中间隔着足足二十公分的距离,堪比东非大裂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