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豆大的雨珠砸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后顺着边缘连珠似的坠向地面的水洼。
禄沧紧紧捏着伞柄,连手心都沁出了些许湿意。
他小心地从伞檐下去看身旁人的表情,男人与他保持了半臂的距离,修长的手指松松地捏着伞把,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禄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很低地开口。
“你……为什么来了?”
封赫池没有说话,四周只有雨滴的淅沥声,正当他以为是封赫池没有听到想再重复一遍时,封赫池淡淡地回道。
“早上你出门的时候,见你书包里没有带伞。”
禄沧的喉咙一瞬间收紧,呼吸也乱了几分。
系统的声音随着禄沧的话一同响起。
封赫池眼睛倏地睁大:“你为什么……”
禄沧疲惫地开口:“没多少时间了,过不了几分钟,外面的人就会破门进来。”
“你会因此丧命,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笑起来,勾起的唇角因为血污显得猩红夺目,如同幽冥河畔盛放的彼岸花。
“你曾经说过,在这种世界死掉的话,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当你的目的达成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离开这个世界,去更完全的地方。
他好想让这个人留下来。
留在他身边,永远地待在一起。
哪怕只是两具了无生机的尸体也罢,他也足够知足。
但他果然还是……不想让这个人死。
哪怕他是如此地怨恨与不甘。
下一次,他又要等待多久,才能再见到封赫池呢。
又或者是,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你也会死的,禄沧。”
封赫池的眸中不复平静,目光微动地看着他。
两个人尚且有一线生机,但留下重伤的禄沧,他毫无疑问只有一个结局。
“我本来就是要死的。”零号从不会在囚犯的放风时间出现,将监管的任务都交给了手下的狱警。
原因无他,他并不想与这些罪犯们待在一起,甚至连看到他们时心头就会升起淡淡的厌烦。
半小时前,他站在办公室内,透过落地窗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中央广场上活动的那些身影,下意识地想从中寻找什么。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举动已然与往日截然不同,只是游移着目光在那些囚犯的身上一一略过视线,最后落在了正在朝着反方向走去的一个身影上。
高挑挺拔的身影,即使在数以千计身穿统一囚服的囚犯中依然突出。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他也毫无疑问地认了出来。
他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那个身影,在注意到他身后另一个稍显矮小的身影后,握着水杯的手指骤然攥紧。
又是那个人。
零号没有记住囚犯编号的兴趣,但他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在上次查违禁品时,封赫池就曾替那个人出过头,还为此被编入了外出劳役的名单。
零号记得他还是封赫池同一个牢房的室友。
他们两个……
零号的手指愈发用力,手中的玻璃杯在下一个瞬间应声破碎,零碎的玻璃渣连同杯中的水稀稀落落地洒落一地。
他垂眸盯着那摊碎片看了一眼,随手将手中剩余的残骸毫不在意地丢在地上,转身推开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