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灯愣了半天,才问出来:“你也留下啊?”
女人:“……”
张灯看着身后的构造,正在端详着,忽而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张灯抬头,看到楼梯上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隐匿在黑夜中,让人看不清容貌,不过张灯直觉这是一个中年男人,身量不高,一米六、七左右,戴着眼镜,身上的气质很复杂。
似乎是黑暗与光明交织的那种阴郁,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有喘不上气的浓郁气压。
只是一瞬间,男人转身离去,好像没来过一样。
张灯看了眼卫原野,卫原野自然是发现了,点了点头。
张灯说:“你导师不要你了。”
女人说:“导师自有安排。”
“我有的时候不能理解你们这些信徒,”张灯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这里没有一个叫做‘独立人格’的东西存在,告诉你眼前这一切都不合理的吗?”
张灯说的是真心话,他之前就觉得很多邪教信徒的存在很违背人类的本能,好像他们完全可以和其他人产生所谓的“链接”,从精神上失去身体的自主权。这在张灯看来是灾难级的事情。
女人说:“在这里接受心灵的净化吧,没准导师会给你们一个机会。”
“你不了解你的导师,”卫原野罕见地开口,说道,“他在这里设下埋伏,就是不给我们机会的意思。”
那这样就不对劲了,这个叫白言的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能够预知他们会来?
“你的导师也放弃了你。”卫原野补充道。
既来之,则安之,张灯被这地下的环境吸引,四处走走看看,这里并不是空无一物,只不过很多东西都隐秘在黑暗里,他看到了不少铺在地上的蒲团,还有一些似乎是用来冥想的线香,不少书籍靠着墙壁堆放,张灯随意拿起几本,向着亮光的地方走去,光正好打在那尊雕像的头顶,近看才能看得到,这尊雕像做得很抽象,并没有具体的五官和性别,衣着的走向也好像是AI合成的一样,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张灯摸了摸,是瓷的。
用很难控制的白瓷制作这样大的一尊雕像,张灯很难想象这要耗费多么大的人力物力,他有生之年都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张灯问:“这是你导师吗?”
“导师不是居功至伟的人,”女人说,“这是上神不发。”
“不发?”张灯道,“这是他的名字?”
“白言、不发,”张灯道,“不就是一言不发的意思?”
张灯对言语的敏感程度显然超出了女人的预料,女人说道:“那是上神给导师的名字。”
张灯道:“上神可能是嫌你的导师太吵了,写了那么多书,告诉他这些书都是白写。”
“是上神告诫导师,用自己哪怕无人能懂他的大道,努力付之流水,也要坚持下去的信念去著书立说,你少妄言了。”
张灯道:“你……”
张灯看着她的表情堪称可怜:“真信了?”
女人道:“我为何不信?”
“哪个作者不是带着这样的信念在写作?”张灯问,“谁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被读者看到?这种东西也要拿出来说吗?”
张灯说:“况且他那么有钱,根本吃不了几天苦,最大的苦就是坐在电脑前编纂心灵鸡汤打字打得腰肌劳损吧。”
女人:“你简直不可理喻。”
“好吧,”张灯说,“那你告诉我,上神教会了你什么?”
女人道:“上神的目的是让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幸福,上神的境界至高无上,哪里是我这种人用一两句就可以概括的?”
“你上神没教会你自尊自爱,人人平等吗?”张灯说,“你根本不敢总结,你怕说错了被责罚吧。”
张灯道:“邪教总会有这么个时期的,因为教义狭窄,所以传的时候一个字都不能说错,生怕扭转了其中的意思。”
女人被他堵住,复又疑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当然是因为我读很多书,”张灯说,“所以我很难被骗啊。”
女人固执地沉默了下来。
卫原野和张灯一人找了一个蒲团坐下,张灯又在线香旁找到了打火机,把线香点燃了之后,俩人坐在一起品鉴这个香味,张灯道:“有些浓郁,好像是花果香,不过闻久了又好像有酒的香气。”
“不好闻。”卫原野简单道。
女人站在一边面色古怪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一点都不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