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被小姐极少露出的厉色吓得一愣,虽不知小姐坚持留下的理由,但这不是他该问的,他该做得便是不论走到哪里,都誓死护卫好小姐。区区几名可疑之人,不必畏惧,关键时刻他自可料理干净。
沈七抱拳,随即躬身拾起放在一旁的伞,为小姐撑上:“是,属下明白。”
细雨纷飞,大有越下越大之势,衣衫微湿,心中又有惴惴不安的心事,立时没了上香祈福的心思。
“我且先去东面客房休息一阵,你不必跟着,去姻缘树处给送宋姑娘带句话,另护好她的安危。”
知道沈七怕不会轻易离开,沈青黎又补一句:“你既说那行人不是冲我而来,我便是安全的,另安阳侯府名声在外,寻常人不敢对我如何。”
沈七欲言又止,只点头应是,随即一手递上纸伞,另一手将肩上包袱取下,递上:“小姐要的东西。”
沈青黎逐一将东西接过,而后朝东面客房方向走去。
步入房中,静心而坐,听着雨声由大变小,由疾便缓,周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诵经声,沈青黎方觉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对于今早所见不寻常的几幕,也逐渐淡忘。
许是巧合,又许是她想多了吧。
自入客房之后,便未再踏出半步,就连晚饭都是朝露将斋饭端进房中用的。期间嫣宁提着求来的姻缘结来过一回,此外,寺中并未有其他不寻常之事发生。
暮雨纷纷,夜色渐沉。寺中各处皆燃了灯,灯火映着霏霏雨丝闪烁发亮,别有一番美感。
沈青黎看着窗外雨景,头一次从中瞧出几分丽色。近来每到雨天,她或受梦魇所扰,或神色恹恹兴致不高,故雨天在她心中便不自觉间留下了个不喜的烙印。今日赏出雨幕之美,当真是头一回。
“姑娘,奴婢再为您端盆热水来吧。”刚将床褥铺放整齐的朝露,在身后说道。
“不必麻烦,”沈青黎回道,目光仍落在如珠似玉的莹亮雨珠上,“你已忙了小半日,先回客房休息吧。”
自午后她淋湿雨水,回此休息后,朝露便伺候她更衣、擦面,后又铺床、端饭,一直忙到现在。如今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她自不想看朝露再忙碌辛劳。
宁安寺客房窄小,皆是一人所居,若朝露夜里留下服侍,怕是二人都休息不好,故沈青黎为朝露多要了间客房,与此一廊之隔,和宋嫣宁所住之处相近。
朝露心中犹豫,不放心和姑娘分割太远距离,偏生此处左右禅房都有杂物堆放,不能住人。
“有沈七守在外头,你还忧心什么,”沈青黎看出朝露心思,笑着摆了摆手,“快去,别打扰我休息。”
朝露点了点头:“奴婢遵命。”
房门开起,复又阖上,一股冷风趁势灌入房中。淋雨后换了件单薄外衫的沈青黎不由缩了缩肩,看雨的兴致也被一并吹没了,房中静下来,稍感疲惫沈青黎伸手将东面的窄窗关上。
先前在沈府时,每逢雨夜,她都被梦魇缠身,整夜整夜地不得安寝,如今身处寺庙中,说不定能睡个好觉呢?
如此想着,沈青黎只抬手将腰上衣带缓缓解开,外衫是鹅黄绣芙蓉花的简单样式,午后淋雨之后次换的。此行一切从简,除了必要防身之物,其余衣衫皆是简单素静的款式。
衣带松开,沈青黎将月白绣金的腰带往身后的竹制屏风随手一搭。
外衫微敞,薄肩露出内里的月白中衣。然,未及外衫褪下,只听屋外淅沥雨声中似伴着一阵由远及近的杂音,一排火光自窗棂上的白纱照进,隐约可见外院中人头攒动。
雨声沙沙,拍打窗棂。
本欲褪下外衫的手顿住,未及沈青黎弄清外头发生了何事,只听天边一道闷雷响动,疾风拍窗,紧接着,几步之遥的屏风后传来“啪嗒”一声响动,一阵疾风猛地灌进房中。
沈青黎闻声朝屏风处看去,原以为是大风将关紧的窗棂吹开,然回身却见,屏风后映出一道人影。
心口一紧,午后才松懈不久的警觉立马浮上心头,沈青黎本能地便欲开口惊呼。
然下一刻,屏风后的身影却已骤然消失,同时闪现眼前。唇瓣一热,一只宽大的手掌紧捂住她的双唇,令她无法喊叫出声。紧接着,腰上被人用力一扣,未及她反应过来,人已被对方牢牢制住,后背紧贴在墙上。
紧接着,一道低沉男声混着沙沙雨声,在耳畔响起:“别叫,沈、青、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