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风铃,”宁璇介绍道,“不过做得比较简易。”
“奴婢的月钱少,买不起珍贵的珠子玉贝,只能用这些石片来替代,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钟晏如确乎见过不少更精致华贵的风铃,皇宫内众多宫殿的檐下亦挂有铜质宝铎。
可以说,这东西于他来说是司空见惯。
然而眼前这串算不得漂亮的风铃,偏偏入了他的眼。
这是宁璇亲手为他制作的,世间仅此一串,完完全全属于“钟晏如”的风铃。
“我不嫌弃。”少年欲接过来细细观赏。
却瞥见女孩手指上几道细小交错的裂口,目光由此就移不走了。
他暂时顾不得无比喜爱的风铃,一把握住她受伤的手指。
钟晏如根本不敢用力,捏着宁璇的手指生怕捏坏了。
好像将她当作了易碎琉璃。
“是因为做风铃伤到的吗?”
他不提,宁璇几乎要忘记了这点微不足道的小裂口。
其实就是皮肉伤,连擦药都不用,任由它晾两天就已经要愈合了。
但钟晏如的语气很是急切,叫宁璇心里感到一阵暖流。
看来对方是喜欢这串风铃的,也算不枉费她这几日花的心力了。
假使能一笔勾销前几日欠下的情债,那就更好了。
她确实有意矫揉,一方面也是手指禁不住人如此盯。
“没事,”女孩使力将手抽回来,说,“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钟晏如并未因她的话舒展眉宇,道:“明日我叫人去太医院取舒痕胶给你,免得留疤。”
宁璇下意识地推拒:“不必了,奴婢一年到头做活,手上总要有些皲裂伤口。涂了药没过多时又要碰水,平白浪费这些保养的金贵膏药。”
话说出口,她才反应过来这席话听着像是抱怨撒娇。
“……奴婢并无旁的意思,只是想说自己没那么娇气。”宁璇补充了句解释。
她照例低估了钟晏如的坚持。
论执拗,她一向是不敌钟晏如的。
“碰了水便重新涂。便是不为好看,手裂了总归会疼,涂上膏药滋养温润也是好的。”
少年认真地看着她,道:“东西再金贵,也没有人来得金贵。”
“假使你用完了,与我提一句,我再为你去取便是。”
有那么一刹那,宁璇真的为之动容。
进宫已经一个多月了,她每日干着伺候人的活儿,险些都要忘记自己昔日也是被伺候的那个。
她在少年的心目中是金贵的,就如她在家中时受到爹娘的珍视。
但仅仅是一刹那,她就从情绪中抽离出来,眸底恢复冷静。
她算是他的谁呢?
凭什么能够奢想太子殿下会惦念她的苦楚,为她奔走呢?
曾经与她青梅竹马的容清,在紧要关头亦将她舍去。
她不会再天真地以为,所谓的真情能够靠得住。
天底下,人世间,她唯独该相信、能相信的是自己。
少年一时兴起讲些顺耳的许诺,她自作多情,傻乎乎地当了真。
到时得不到期许的关心,伤了心,丢了魂,她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倒不如一开始就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