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实在高看了自己对我的影响。我不想听你说一通废话,你出去吧。”
她不是只说了一句话吗?连着说了好几句的似乎另有其人吧。
宁璇哭笑不得地想。
“既然奴婢的话影响不到殿下,殿下听听又何妨?”
她道:“还是说殿下也觉得自己窝囊怯懦,怕被奴婢点破,失了脸面。”
“求死何其容易啊,一头撞向柱子即可。身前的牵挂就此了断,凭谁也不能再惹你忧烦。”
“殿下却选择绝食这样漫长的法子,焉知不是仍对世间持有期冀?”
少年不说话。
宁璇弯起眼:“……殿下这是默认了?”
“我没有舍不得这方天地,至多是、至多是有点不甘心。”
“我来到世上,活了十几年,不曾行恶,不曾对不起谁,为何会碰上……”帐子中的人闷闷地开口,却无法尽吐辛酸。
“宁璇,你可曾知晓美梦破碎的滋味,朝夕之间,身边之人露出爪牙,变成至疏模样。”
钟晏如徐徐说:“总之,我无力拨乱反正,甚至……”无力自保。
“我觉得目下的生活度日如年,多活一日,就要多受一日煎熬。”
他的痛苦深切到,只是平铺直叙,宁璇也能感同身受。
“我明白,”她几乎是抢答,“我明白的。”
她也经历过飞来横祸,经历过重创。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钟晏如的苦痛,即便她不知晓他具体的遭遇。
“所以你选择不闻不问,越性从世上逃跑。”
“这大千世界,比殿下苦的大有人在,殿下想想那些路旁冻死骨,他们何曾不是坚持到无法挽回的那一刻方才休止。”
宁璇:“奴婢以为,寻生永远比求死要来得勇敢。”
“就拿奴婢的生平来说,奴婢家贫,底下尚有嗷嗷待哺的幼弟,家中时常揭不开锅。”
她说的是“宁璇”的遭遇。
“为了生计,奴婢听从爹娘的话入宫为婢。进宫前,奴婢也觉得茫然绝望。皇宫巍峨,进去不易,出去更难。”
“倘若行差踏错,便是尸骨无存。”
“殿下觉着奴婢,过得可轻易?”
钟晏如:“不轻易。”
宫内等级森严,上位者一句话,就能让宁璇这般的小宫女皮开肉绽。
“这便是了,殿下是明白事理的。”
宁璇循循善诱:“殿下知晓林家罹难、林阁老入狱的消息吗?”
女孩的话一字一句都落在钟晏如的心上,叫他无处可逃:“……知晓。”
“殿下试过为阁老求情了吗?”
“应当没有,对吗?”宁璇精准无误地猜中他的抉择,“因为殿下觉得不会有好的结果,干脆一开始就不去尝试。”
“殿下,困难是躲不过的。你这般聪颖,何不去琢磨挣脱桎梏的路径?”
“哪怕最后没能成功,反正你连死都不畏惧,其余又算得了什么呢?”
冲破樊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