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正坐在窗棂边的桌前,手中卷着一本书。
是的,钟晏如总算肯看些书写些字,尽管只愿意做一小会儿的时间。
心伤的愈合有时比身体上的受伤还要不易。
就譬如她自己,一想起蒙冤惨死的家人们,便心痛得无以复加。
日光爬上墙根,透过缝隙照亮他的侧颜,优越的眉骨似清劲的山峦,顺延而下是挺鼻,以及粉红柔软的唇瓣。
他的脸色仍有些苍白,皑雪似的。
窗棂外摆着那株刚领回来没几日的西府海棠。
此花喜光,需得不时搬出来晒晒天光。
光晖是极其敏锐的丹青手,将少年的轮廓描摹得雅致温柔。
宁璇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用异藩发明的那种叆叇观察钟晏如。
他的一颦一笑被放大,牵引着她揣着蝴蝶的心跳。
一有风吹草动,便扑剌剌洒下一团花粉。
“好看吗?”肩头突然搭上一双手,沉下来的重量吓得宁璇一抖。
“啊!”扭头看见来者的面容,宁璇道,“好青樾,你走路怎么没声?”
青樾抹了把面上的薄汗,上午她来回奔走,做了不少卖力气的活儿。
哪怕这时候已经不怎么热了,后背还是有些粘腻。
“哪里是我走路没声,分明是某人只顾着欣赏美男图。”少女抬手一指钟晏如所在的方向,挤眉弄眼道。
宁璇脸皮薄,被她说得羞臊,一片肌肤火辣辣的。
“别胡说,我只是在想事情。”却是不敢再往某处看,佯装镇定地接连剪下两根树枝。
呀。
待到枝条落到地上,宁璇才反应过来剪错了一枝。
“哦——我知晓了,你是在想事情,绝对没有盯着殿下看。”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青樾拖长语调,看似听信,心里实则如明镜一般。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吗,人之爱美,天经地义。”
青樾大大方方道:“殿下生得英俊,哪怕他总爱冷着脸,我也忍不住想多看两眼呢。”
她竟觉得女孩说得有几分道理。
宁璇好笑地摇了摇头,打马虎眼嘴硬到底:“我真的在想事情。”
赶在青樾提出质疑前,她说:“我这边修剪得差不多了,我跟你一起将书再翻个面。”
“快些干活吧,”宁璇道,“不然夏封就要过来催我们了。”
青樾循声直直地与夏封眼神交会,对方在不远处冲着她俩点了下头。
女孩避无可避,只得回以笑容。
“这位小夏公公来东宫也有小半个月了,我就没见他屈尊干过什么活儿。”青樾压低声音道。
宁璇与她咬耳朵:“他毕竟是陛下派来的人,又背靠夏总管这颗大树,谁敢指使他帮忙干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