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怪我?”他问道。
“我不能怪你吗?!”齐静之放大了声音,“暧昧期间的表白是需要回应的,懂吗?”
杜黎昇看了他一会儿,说:“和我在一起,你很累。”直接说了个陈述句。
齐静之气得踹了下地上的椅子。
“是,我是很累,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把重点放在我很累这件事上,你应该关注的是,我这么累,却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他双手在胸前比划着,好像加上肢体动作,就更能传达自己的情感。
“和我在一起,你很可能后悔。”杜黎昇说。
“你究竟有什么资格替我下判断?!”齐静之脸都气红了。
“我难道没有资格拒绝你?”杜黎昇说。
“你有,你完全有!但是你拒绝了吗?啊?你拒绝到底了吗?!你如果要拒绝,你就坚持住啊!”齐静之终于吼了出来。
杜黎昇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他咬紧牙,品味着心里复杂的情感。
他很沮丧,因为他没法和齐静之感同身受。他很痛苦,因为他舍不得齐静之承受破碎与崩溃。他很孤独,因为他发现只有他一个人陷在过去里,齐静之根本不关心他的过去,只关心他们之间的当下。
在这所有低气压的情绪之上,他又察觉到一丝惊喜,因为是他让眼前这个总是天衣无缝的人如此暴露自己的情绪。他甚至有点高兴,因为齐静之发这么大的脾气,只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够明朗,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你在想什么?”齐静之质问道。
杜黎昇已经不想吵了,摆了摆手,继续埋头做项圈。
齐静之没再说话。片刻后,他似乎有些尴尬,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来,毫无意义地绕着椅子转了几圈,最后坐了上去。他垂下头,摆弄自己的手指。
杜黎昇没再咀嚼自己刚刚失控的事,注意力成功转移到齐静之身上。他偷瞄了几回齐静之,终于还是主动打破了沉默。
“我没有给别人做过项圈。”他说。
齐静之没抬头,懒懒道:“无所谓。”
杜黎昇接不上话,只好埋头工作。
“你都没量我的尺寸,怎么知道做多大的?”齐静之突然问。
杜黎昇无奈地看他一眼,说:“掐过无数次,没有尺寸也知道大小。”
齐静之:“……”
两人之间的尴尬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更加浓重。
再开口时,齐静之把话题绕回了杜黎昇身上。
“你问我怎么看待失控的你,”他缓缓说,“其实失控的前提就是控制,要我说,你就是控制过了头。你太害怕失控了,可人如果总是在害怕,就一定会做错事。当然,我个人不觉得你错了,毕竟齐琰之罪有应得。我放弃他了,算了,随他便,我对他怀抱希望纯粹是可怜他,没想到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算了,心还不善。其实主动权一直在我手里,我回去就解除他的职位,把他从齐家踢出去。”
“还有杜磬,”他继续倾吐着,“我知道,你不可能忘记他,但我觉得没关系,人不管朝哪儿活,都是在朝前活,过去的事不管印记多深,终究是过去了。你恨杜磬、怕杜磬,但我总觉得这不应该妨碍你爱另一个人。我不敢要求你理解我,我告诉自己要主动理解你,但我还是忍不住地怀疑自己,我会想,是我做得不够多,还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杜黎昇呼了口气,被这番长篇大论搞得几乎窒息。明明这些话题才是他原本最想听的,现在却不感兴趣了。他反倒成了那个关注两人当下关系的人。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他一边说,一边把扣环精准地钉在皮带里,把铃铛挂在上面。“在机场那天,我想过跟你表白,但当时在公共卫生间,又遇到了齐琰之,就没能开口。”
齐静之抬起头来了,满脸无聊,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杜黎昇。
杜黎昇拿着项圈朝他走过来。
他立刻站起身,绕到椅子后面,好像把椅子当个堡垒。
“你记住,你害怕失控,我不怕,你害怕杜磬,我不怕。”他突然宣布道。
杜黎昇无奈地扬起嘴角,冲他勾勾手指,让他靠近自己。
齐静之没动,说:“你重复一遍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