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应天府的夜,从未如此压抑。
往日里巡夜的更夫,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队队身著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
他们的脚步声,整齐而冷酷,像死神的鼓点,敲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九门落锁,火把如龙,將整座都城照得亮如白昼。
一只鸟,都休想飞出城去。
吉安侯府。
陆仲亨,这位曾经在鄱阳湖水战中叱吒风云的猛將,此刻正搂著新纳的小妾,喝得满脸通红。
“怕什么!”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酒水四溅。
“胡惟庸那个蠢货倒了,关我们屁事!”
“我等都是跟著上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上头还能把我们都杀了不成?”
“他朱元璋的江山,有一半,是老子们拿命给他换来的!”
小妾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府里的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
“侯……侯爷!不好了!”
“锦……锦衣卫把府邸给围了!”
陆仲亨的酒,瞬间醒了一半。
他猛地推开怀里的小妾,站了起来。
“什么?”
“毛驤那个阉狗,他敢!”
话音未落。
“轰隆!”
府邸的大门,被人用巨木直接撞开。
毛驤一身煞气,缓步走了进来,他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锦衣卫校尉,像一群沉默的饿狼。
“陆仲亨,”毛驤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奉旨,拿你。”
陆仲亨看著那张比死人还难看的脸,又看了看他手里那面闪著寒光的金牌,瞳孔猛地一缩。
他知道,这不是玩笑。
皇帝,真的要对他下手了!
一股血气,直衝头顶。
“反了!都他娘的反了!”
陆仲亨抽出掛在墙上的宝剑,状若疯虎。
“弟兄们!拿起刀,跟老子杀出去!”
“他朱元璋不仁,就別怪我们不义!”
府中的家丁护院,都是跟他上过战场的老兵,闻言纷纷抄起兵器,眼中凶光毕露。
一场血战,似乎一触即发。
毛驤冷冷地看著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