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衙署,后院。
这里已经被临时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坊。
几十个炉子同时点火,黑烟滚滚,將半个天空都染成了灰色。
“叮叮噹噹”的敲打声,拉动风箱的“呼呼”声,还有匠人们嘶吼的號子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整个工部,都陷入了一种癲狂的状態。
吴琳顶著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嗓子已经喊得快要冒烟了。
“铜!再加固一层!陛下说了,这锅炉要是炸了,咱俩的脑袋就得一起开!”
“那边!连接的管子,再检查一遍!不能漏一点气!”
而工坊的最中心,那个鬚髮皆白的老神匠庚师傅,正赤著上身,露出一身虬结的肌肉和数不清的伤疤。
他正死死地盯著一个刚刚铸造出来的,巨大的铁製气缸。
几个徒弟正用尽吃奶的力气,推动著一根特製的,带著金刚砂的磨头,在气缸內壁,来回打磨。
“再光一点!要跟镜子一样光!”
庚师傅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要裂开。
他的旁边,一个小炉子里,正“咕嘟咕嘟”地冒著泡。
里面翻滚的,不是铁水,而是银白色的,熔化了的锡。
“以柔克刚,以软填隙。”
他反覆念叨著这八个字,浑浊的老眼里,闪烁著一种近乎疯魔的光。
他想不通,高高在上的陛下,是如何想出这种匪夷所思的法子的。
用软的金属,去填补硬的缝隙?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可越是想不通,他心里那股属於匠人的执拗,就越是旺盛。
陛下既然指了路,那他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这条路,走通!
“师傅,磨好了!”一个徒弟气喘吁吁地喊道。
庚师傅立刻凑了过去,伸出布满老茧的手,在气缸內壁上,小心翼翼地抚摸著。
光滑如玉,冰冷刺骨。
“好!”
他点了点头,又指挥著眾人,將那个同样被打磨得光滑无比的巨大活塞,缓缓地,塞进了气缸里。
“推!”
几个壮汉合力,推动活塞。
活塞在气缸里,顺畅地移动著,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严丝合缝。
可庚师傅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倒一瓢水进去。”他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