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鞋。”他说。
黑袍人不解。
“我说,脱鞋。你要走过这条路,就得先学会感受温度。你这一生都在赎罪,可你从来没真正触碰过光。”
那人颤抖着褪去靴袜,赤足踏上预热过的木板。起初畏缩,继而流泪,最后一步步走入燃烧的炭层。火焰舔舐脚底,却不伤肌理??这是多年练习的结果,炭温恒定在足以警醒却不致伤的程度。
当他走到尽头,双手接过学生递来的纸灯时,整个人已泪流满面。
“原来……痛也可以是暖的。”
牧云站在远处,望着雪山倒影中的火龙蜿蜒前行,轻声道:“陆昭啊,你看,有些人走得比你还远。”
时光再次流转。
一百三十年后的某个冬夜,城市高楼林立,电力早已取代油灯。但在老城区深处,仍保留着一条“守灯巷”。巷口立着一盏复古壁灯,每日傍晚自动亮起,清晨熄灭。奇怪的是,这盏灯从不用电,也不耗油,维修工人检查无数次,始终找不到能源接口。
这天夜里,一个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路过。
“妈妈,为什么这盏灯一直亮着?”她仰头问。
女人笑了笑:“因为很久以前,有很多人舍不得黑。”
“那他们现在去哪儿了?”
“变成了星星吧。”女人揉了揉她的头发,“或者,变成了我们心里不肯睡去的那一小团火。”
女孩似懂非懂,忽然挣脱母亲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踮起脚尖,轻轻放在灯座下方。
那是一枚新版纪念币,正面是林晚舟侧影,背面刻着七个字:
>“你还愿意点灯吗?”
风吹过巷口,灯焰轻轻一晃,映得钱币上的字熠熠生辉。
同一时刻,归鹿观现任教师正在批改作业。一名学生的作文标题写着:
>《我的理想:做一个点灯失败的人》
文中写道:
>“老师说,成功点灯的人会被记住。可我觉得,那些想点灯却失败的人更值得尊敬。比如那个在瘟疫村坚持点亮最后一盏灯的医生,他死了,灯也灭了,但后来的人沿着他的尸体找到了解药。又比如那位试图说服全村抗税的母亲,她被绑在柱子上烧死,可二十年后,她的孙女当上了护灯吏。
>我不想当英雄。我想当那种明明知道可能没用,还是愿意划亮火柴的人。
>就像书里说的:黑暗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试都不敢试。”
教师看得眼眶发热,提笔写下评语:
>“你已然是光。”
放下红笔,她起身推开窗户。夜色深沉,但她知道,此刻在这片土地的某个角落,一定有人正俯身靠近火柴盒,屏住呼吸,准备迎接那一瞬的明亮。
她轻声自语:
“你还愿意点灯吗?”
无人应答。
但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楼下走廊尽头,那盏老旧的壁灯“啪”地一声亮了起来。
窗台上,一枚铜钱静静躺着,不知何时翻了面,背面朝上,露出一句几乎被磨平的旧刻:
>“我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