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宝嘴角微扬,“我要让他们听见,却又抓不住。当真相藏在千万人的歌声里,谁还能定义什么是‘非法传播’?”
四天后,《等天亮》校园联唱视频上线。镜头掠过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有城市重点中学的学生,也有高原牧区小学的孩子。他们齐声哼唱,眼神清澈。评论区瞬间炸开:
>“听得头皮发麻,最后一句歌词怎么听着像有人在哭?”
>“放大耳机听,第二遍才发现中间有段男声说话!”
>“原来这首歌讲的是真的……我爷爷也是饿过来的。”
舆情如野火蔓延。教育部某官员在接受采访时含糊其辞:“民间艺术创作应注重正面导向。”而与此同时,三家主流媒体竟破例转载报道,称“青少年通过音乐重拾家国记忆”。
风波未平,新的线索又至。
湖南赵秀兰的孙子打来电话,说奶奶翻出了一个旧樟木箱,底层压着一叠泛黄的奖状和一本工作日志。日志主人名叫周玉梅,是当年水库建设团的妇女队长。她在1962年3月12日写道:
>“今日开会,领导宣布取消‘病休补助’。我说了一句‘人都快死了还扣钱?’当场被定为‘思想动摇分子’。没人敢替我说话。夜里回宿舍,发现枕头下塞了张纸条,写着‘你说得对’。没署名,但笔迹像老张??就是那个总默默帮我挑担的男人。”
随信寄来的,还有一张模糊合影:一群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站在堤坝上,手挽着手,笑容疲惫却倔强。背后横幅写着:“巾帼不让须眉突击队”。
大宝立刻联系摄影修复团队,花了三天时间还原图像细节。就在即将完成时,技术员突然惊呼:“照片边缘……有个男人半张脸!躲在树后偷拍的!”
经放大比对,那人眉骨高耸,鼻梁挺直,竟与苏婉清相貌有七分相似。
“是她哥哥!”林小满猛地反应过来,“苏建国!1958年调往西南搞地质勘探,后来杳无音讯。我们都以为他死了……”
大宝心跳加速。若此人尚存于世,且曾亲历那段岁月,他的见证将是何等重量?
他们立即启动寻人程序,依托“家书复活行动”的数据库交叉检索。两周后,广西梧州一家养老院回复:有一位退休地质队员,姓苏,近年常念叨“妹妹的照片还在不在”。
当视频接通那一刻,所有人屏息凝神。
屏幕那头坐着一位枯瘦老人,头顶稀疏白发,右耳缺了一角??正是当年矿难所致。他盯着摄像头看了许久,忽然颤巍巍举起一本破旧笔记本,翻开一页,上面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苏婉清穿着蓝布裙,站在大学校门前微笑。
“我是苏建国。”他声音沙哑,“我妹妹写的每一封信,我都留着。包括她最后那封??说她要把底片藏进稻田边的枯井。”
大宝心头一震。那口井,他们从未找到。
“我还记得坐标。”苏建国缓缓说道,“但我不能回去。我签过保密协议,终身不得泄露勘探路线。可如果你们能把她的故事公开出版……也许,组织会原谅一个快死的人破例一次。”
林小满红着眼眶问:“您想要什么作为交换?”
老人笑了笑,眼角皱纹堆叠如山峦:“什么都不用。只希望死后,骨灰能撒在云南那所小学的稻田里。她说那里有光。”
挂断通话后,会议室陷入长久寂静。
最终,大宝起身走到墙边,取下那幅“苏晓芸”的画像集,轻轻放在桌上。“我们一直以为,我们在拯救记忆。”他说,“其实是记忆在救我们。每一个愿意说出真话的人,都是在用自己的命,点亮后来者的路。”
清明前夕,“记忆之屋”联合十所高校发起“无声纪念碑”项目:邀请公众以逝去亲人的名义,在线上栽种虚拟槐树。每棵树下可附一段语音或文字。短短半月,平台上已“生长”出逾百万棵槐树,形成一片数字森林。
更有意思的是,许多人在留言中开始模仿亲人语气写作:
>“爸,你说当年修铁路时冻掉三根手指也不吭声,可我现在上班迟到五分钟就抱怨,对不起。”
>“奶奶,你说最难熬的是看着弟弟饿死怀里,可我还是总嫌你唠叨烦人,对不起。”
这些话语如同细流汇河,悄然改变着某种集体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