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尘看了看怀中一脸茫然又带着几分崇拜望着他的红袖,美人如玉,温香在怀;再看看眼前这个吹胡子瞪眼、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模样的倔强老头。
算了……他叹了口气,跟这老头耗下去,怕是真要辜负这良辰美景了。给他补完拉倒,赶紧打发走。
“行了行了,怕了你了!听着!”肖尘没好气地快速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好了,让开!”
曾文远如愿以偿,瞬间眉开眼笑,如同得了糖果的孩子,反复默念了两遍,确认记下。
然而,他的脚步却还没挪开,眼神又变得炽热起来,期期艾艾地又问:“那……那‘马踏连营三十里,血烧残甲西风烈’的全诗呢?这个你也一定有的!”
肖尘这下真怒了,袖子一撸:“老头!你得寸进尺了啊!没完没了是吧?”
曾文远见他是真急了,也知道不能再拦,连忙侧身让开,脸上堆着讨好的笑:“那我……我不拦你了,不拦了。下次!下次再见,你一定要给老夫补全!”
“下次再说!”肖尘丢下一句,赶紧搂着红袖,几乎是逃也似地钻过了屏风,消失在后堂的通道里,生怕这执着的老头再想出什么残句来堵他。
曾文远站在原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也不生气,只是抚着胡须,喃喃自语:“云想衣裳花想容……葡萄美酒夜光杯……妙啊,妙啊!这小子,肚子里到底还有多少好东西……不能真的惹怒了,但也不能让他跑了!”
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更何况此刻面对的是红袖这般姿容绝色、舞技超群的美人。
烛光摇曳,映得她肌肤如玉,眼波流转间自带三分媚意,七分愁情。
肖尘虽有些急色,却也明白,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走。
说到底,花魁终究是风雅场中的人物,不同于普通娼妓,总不能像完成交易般,扔下银钱就首奔主题。
况且……他摸了摸自己比脸还干净的袖袋,这撷芳楼的花魁闺房,怕是天价。
既然无钱,那就只能先侃侃情操,靠“才华”抵债了。
红袖身为一任花魁,见过的男子形形色色。那些或贪婪、或迷恋、或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她早己司空见惯。
但大多数男人,无论内心何等龌龊,在她面前总要伪装成谦谦君子,言必称诗书,行必守礼度。
这种虚伪,一旦被她们这些久经风月的女子识破,其实是十分令人厌恶的。
相比之下,肖尘那几乎不加掩饰的欣赏(或者说),以及方才在楼下就有些不安分的手脚,此刻在这私密空间里更显首白,反而让红袖觉得,这人似乎……有几分真诚。
这念头,多少是她此刻用来安慰自己的借口。
不然还能怎样呢?人家写出了“云想衣裳花想容”这般惊才绝艳的诗句来赞颂自己,难道还能怪罪于他?
要怪,只怪自己命苦,生在这风尘之地,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