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池澡堂的后巷。
伊藤正雄蹲下身,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拈起一颗嵌在青石板缝隙里的玻璃弹珠。
弹珠在阴天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幽暗的光。
他的身后,站着宪兵队长渡边,以及几个噤若寒蝉的澡堂伙计。
“渡边君,你觉得这是一个意外吗?”
伊藤站起身,把玩着那颗小小的弹珠,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渡边低着头。
“报告中尉,我们的人己经定性为意外事故。”
“陈东升脚滑摔倒,恰好撞翻了伙计手里的热豆浆,导致烫伤过重,引发心搏骤停而死。”
伊藤轻笑了一声。
“恰好?”
他走到那只翻倒的巨大木桶旁,用脚尖轻轻踢了踢。
“这么大一桶豆浆,为什么会从后厨绕路,走到客人出浴的走廊?”
“还有这些弹珠。”
他摊开手心。
“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一个被包场的澡堂里?”
渡边不敢说话了。
这些疑点,巡捕房不是没发现,是不敢深究。
青帮的人死了,还是死在这么一个窝囊可笑的“意外”里,没人想去惹麻烦。
“这是艺术。”
伊藤看着手里的弹珠。
“用最不起眼的东西,制造最致命的巧合。”
“这味道,太熟悉了。”
他想起了那根杀死山田的麻绳,想起了被宪兵队“剿灭”的黑虎堂。
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这是他送给我的,第三份礼物。”
伊藤眼神逐渐冰冷。
“他是在向我炫耀他的手法。”
“中尉,您的意思是……”
“陈文。”
伊藤吐出这个名字。
“除了他,我想不出天津卫还有谁,能把人心和时机算计到这种地步。”
“那……需要立刻抓捕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