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秋夜,带着一股渗入骨髓的凉意。
国家文物局下设的文物研究所,在特殊文化遗产办公室,唯有三楼一楼的办公室里亮着灯,陈渊抓了抓火辣辣的太阳穴,把金丝眼镜从鼻梁上拿下来,仔细擦拭,叹道,不愧是几大秃顶之一。
电脑屏幕上一个唐西域墓葬形制流变论文刚开题他就三心二意起来。
窗外的城市光线无法穿透室内的黑暗,灯光照出一张年轻而略显酸涩的脸,投影在冰凉的显示器上。他是所里最年轻的小研究员,严肃、年龄不对称的沉稳都让人感觉怪异,莫名其妙地不安全,像窗外雾霾一样笼罩在他的脸上。
此刻,摆在桌上的私人的手机骤然亮了起来,发出异样地极其轻微的嗡声。
陈渊动作了一停,皱起了眉头。这个手机号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并且是在这个时候……陈渊又戴起眼镜,拿起手机时,果然看到手机屏幕显示“李正国教授”给他发来一条密电信息。
李先生是考古人里面的考古人,是国内考古学界泰斗级的人物。李先生曾率队赴太行深处展开一次未对外宣传的科考活动,临行前曾拍着李渊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小渊,此次若是有所发现,或许能证明你一首追寻的‘虚数空间’与上古遗存有关的猜测吧’。
老师会搞什么鬼呢?陈渊想着,划开屏幕,飞速点下,打开自己的解密程序。进度条跳动着,心跳加速了几下。
解密完成。信息内容却让陈渊蹙紧了眉头,让本来有些不适的太阳穴,顿时抽紧。
屏幕没有预想中的文字报告或语音留言,传过来的只有两个文件。
第一个文件是一幅图片。画的线条很模糊,色彩很黯淡,应该是仓促间在极差的光线下拍摄。隐约可辨,是一个嵌于地下岩层内的大块状物一角,材质非金非石,覆盖着难以名状的诡异花纹,花纹的走向违反自然,有令人不快的不自然感,体量中间似是镶嵌着什么,形状……像是一个巨大的玉璧,没有做任何修饰,内里像有浑浊的液体在转动。
陈渊下意识地放大了图片,像素的颗粒粗糙得不成样子,奇怪的是那玉璧般的图像却似乎清晰了些。他盯着它,突然感到一阵头晕,似乎自己的意识也要被这浑浊的内部吸纳殆尽了。
他用力地甩了甩头,深呼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打开第二个文件。
这是声音,但它不是人的声音。它只有一种古怪的声音,被拖长的声音,像某种巨大的金属部件,被慢条斯理、一点一点地磨着,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海底发出的呼啸声。这声音没有任何自然的或机器发出的源头,它听起来让人起鸡皮疙瘩。
你看两个文件,这个怪了,李老师做事规规矩矩,最要命的时候,都给你交代,都有暗号。没有注释的、没有原始信息的、纯的东西,就是反常的东西,就是怪的东西、不正常了。出老师了。
陈渊立刻再次拨回去,但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只有“你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的机械声。陈渊接连打三次,都是如此。
他扔了手机,又看了看那张诡异的照片和无人倾听的录音,某种说不出的难受在心中达到了临界点。勘探队失踪了?不,只能是李教授那种万不得己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带走某些他一时无法理解的“碎片”。
就在陈渊屏气凝神,试图在有限的线索中,抽丝剥茧还原真相的时候,陈渊办公室里,空旷的走廊中,传来一个清晰有力的脚步声。
嗒…嗒…
脚步不紧不慢,却带着军人特有的节奏和力度,在静谧的楼道中回响,由远而近,最后停在他的办公室门口。
“陈渊后背一凉。”这个时间,大楼保安不可能这样走。不仅如此,这脚步声针对性太明显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收起手机,身体有些僵首,看着磨砂玻璃外隐约浮现的大人的影像。
“咚、咚。”敲门声响起,干脆利落,不容拒绝。
陈渊沉默了片刻,才沉声应道:“请进。
门被推开了。一个黑影堵住了半边光线。来人有一米九左右的高,一身简单的黑色军式粗裤,背厚腰壮,松树站姿,整体看去有把出鞘的军刀被捆住锋刃的感觉,他的颧骨棱起,下巴绷紧,鹰目从办公室一转,有审慎,也有提防的意味。
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陈渊身上,没有任何应酬,径自说出去,低沉的有磁性。”“陈渊研究员?”
“我是。你是?”陈渊平静地回应,手指在桌面下悄然握紧。
“张狂。”男人道,“从口袋里掏出来,我给你看看”,“我们部门,负责李正国教授勘探项目外围安保评估。现在有些情况需要和你了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