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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直到凌晨还没结束。
接近十二点时,顾蜻游接到了温胜寒的电话,他问她,今晚是想留下来过夜,还是现在跟着他回家。
顾蜻游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她猫着身和陆怡道别,然后就轻快地跑出了门外。
来时的车子已经停在庭院门口,顾蜻游拉开门,瞧见温胜寒已经坐在里面。
他靠着座位的后背,阖着眼,拿着眼镜的手搭在额头上,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月光从一侧车窗照进来,洒在他脸上,像蒙了一层薄纱,可顾蜻游不知道怎么,竟觉得今晚的月色过于清冷了。
他像是被刚才的社交吸取了所有精气,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躯壳。
顾蜻游不由自主地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车门被合上,发出轻轻的一声“嗙”。
假寐的温胜寒一下子醒了,他把手放下来,转头去看她,眸子中还带着些许迷离。
“来了?”他的声音有些疲惫的沙哑。
顾蜻游点了点头。
车子启动,驶入一条绿荫道,随着车内光线黯淡下去,沉默也在蔓延。
两旁没有路灯,唯一的光源是车前灯,后座一边昏暗。
黑暗之中,温胜寒突然开口叫她:“蜻游。”
顾蜻游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秒,鼻腔中发出轻轻的一声:“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温胜寒的声音很轻,似乎轻轻被风一吹,就会消散在半空。
顾蜻游的神经一紧,她慢慢地挺着了腰背,指甲嵌入手心。
这话问得莫名,却让她无端地想到了前段时间和导师的谈话,心里顿时有些不安。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语气故作轻松:“没有呀。”
温胜寒不语。
她能感受到他在黑暗中看着她。
顾蜻游别了别耳边落下的头发,鼓起勇气转过头去看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任何破绽:“我有什么东西好瞒着您的?”
温胜寒依然没有说话,黑暗中,有微弱的光落在他眸子中,微微荡漾着。
突然,他抬手抚上了她的脸侧。
空调静静吹着,两人之间隔着一截小臂的距离,他的手心浅浅的温度贴在脸侧,带来别样的感受,顾蜻游脑子里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大概是常年握笔,他的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大拇指摩挲擦过柔软的皮肤时,有一种奇妙的颤栗感,像是有电流在四肢游走,她的身子甚至有些忍不住微微颤抖。
就连吸入胸腔内的空气,似乎都带着热意。
只是渐渐地,她突然意识到一点不对劲——他身上的雪松味,好像消失了。
顾蜻游微怔。
他一直都有用香的习惯。
温胜寒静静地看着她的脸。
女孩儿的皮肤又薄又嫩,白皙得吹弹可破,又长又卷的睫毛轻轻扫动,如同扑簌的蝶儿,她贴着他手的那一侧脸,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像是小猫一样,带着浓浓的眷恋。
温胜寒的喉结轻微地滚动着,一股微妙的情绪流进胸膛,心脏微沉地堵。
她不打算告诉他。
好像已经自己做了决定。
他想,为什么会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