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不是怕灵均太过难过,是怕她乐过头去。
天晓得她们姨两那天晚上在家里编排贝业成,把人骂的又多不堪。
真听到贝业成死了的消息,灵均身上那种看不见的枷锁与不适好像被解开了,许是想到了日后再没有那种令人难受的监视,一举一动都要被那个人以注视的目光,评判她自由无拘的人生。
“死了就死了吧,只可惜他没享受到牢狱带来的苦痛。”她有些惋惜,惋惜的不过是这种人渣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而是这么轻易地离开了人世。
“你也恨贝业成啊?”夜蝶自语似的接着道,“也是,你都登报断绝关系了。真好,这屋子里的没有一个不恨他的。”
宋智民和灵均是因为宋汐还有长期以往的精神折磨而恨,沈栖归恨他是因为母父。
夜蝶是因为什么?
“你和他什么仇?”灵均出声问道。
耳边弄饭盒的叮当声骤停,只见宋智民踩着碎步走到了吊瓶旁匆匆道:“好像要吊完了,我们去喊医生吧。”她说着看向了床位的夜蝶。
沈栖归一直看着吊瓶,这会离吊完还有一会,不过吊瓶剩最后一点不吊也行。她抬指顺手地按了下床头的呼叫铃。
病房里陷入了一阵沉闷与冷寂。
灵均这才迟缓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好像不该说出来。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夜蝶,沈栖归扶着她坐起来,身后被她多放了个靠枕。
肩上搭着一双温热的手掌,像是无声地安慰。
“对不起啊,夜蝶小姐……”灵均看不清夜蝶脸上的神情,隔着一些距离,她的视线很模糊,但从周身的气氛来看,应该是没好到哪里去的。她只好先道歉。
片刻后,才听到夜蝶略有沉重的语气道:“没事,不用道歉。都过去五年了,我也该放下了。”她深呼了口气接着回答刚刚灵均的问话,“我有个前女友,她是仁心医院的护士长。先前贝业成在生意上惹了些麻烦,白城那天挺多街道一起闹事,诊所都上满了人,更别说仁心医院了。她前天晚上熬了个大夜,医院人手不够又急着喊她回去加班。”
夜蝶停了话,空中还能听到一声吸鼻子的声音。
“她猝死了。”
气氛因着话题更沉闷了些,像是逼仄空间里只摆放了一台老式的古董钟,滴答滴答响个不停。
直到病房的门被敲响,许雪医生清脆的声音在这一刻宛若天籁。
“病人怎么了?”
冬日沉沦
顶上的白炽灯经久不灭,不像渣滓街那样的电压不稳,忽明忽灭。
病房内的几个人各自低着头,明亮的灯影自每个人的脸上扫过,照不到的地方暗淡斑斑,神色莫测的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这些个人中唯独沈栖归像个没事人一样,面色如常地招呼着进来的许雪道:“她吊瓶里的水快挂完了。”
虽说同样都是医生,但沈栖归不好独断地去把输液针拔出来,这会干涉到原有医生的治疗程序。
门口传来窸窣的动静,灵均抬眼看了过去,一袭白色的身影走到了她的身旁,抬手捻着输液管上控制流速的齿轮。
那双看似有力的指节在齿轮上明暗清晰。
“是快吊完了。”许雪一面说着一面调快了齿轮的速度,看着吊瓶里的药水一点一点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
这吊瓶的流速一但被调快了,灵均手背上的胀意便会更浓烈了些。
她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手上倏地传来一阵温热,那人握着她的掌心轻轻地捏了捏。
注意力被沈栖归的手转移了些才好受了些。
两个人的小动作被许雪瞥见了,她不动声色地挪回了视线,心下了然。
这场被吊瓶慢条斯理地折磨总算过去了,许雪收了吊瓶拔掉针头一瞬间时,灵均心下像是放松了许多,随后便是胃里后知后觉传来的饥饿感。
她从昨日早晨到现在是一点也未曾进食,饿极了。
空中忽地传来一阵“咕咕”声,细微不算特别大的声响,却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许雪不知何时带着吊瓶离开了,灵均也没注意到刚才医生有没有叮嘱别的东西。她肚子响了,讪讪地抬头看着众人。
“饿了吧?我们先吃饭吧。”宋智民令人安心的声音响起,她手里拿着分好的保温盒,保温桶的饭盒是一层一层可拆卸的,很是方便。